本帖最后由 窗外风 于 2016-10-30 19:56 编辑
小镇上的露天理发师 文/窗外风 每逢农历的二和七,是峨庄的大集,这个位于淄川区东南部的乡镇,早早地就在鸡鸣犬吠中醒来,同时醒来的,还有那些沁凉的空气,繁盛的花草树木,以及在晨曦中忙碌的人们。
大集位于峨庄河的河畔,傍河而行,河什么样儿,集就弯曲成什么样儿,像牵牛花攀附着树。其实,比赶集卖东西买东西的人来的更早的,是那些写生的学生,峨庄依山傍水,有淳朴的风土人情,是老天爷赐给峨庄人得天独厚的资源,这里有全国最大的美术写生基地,这几年,来峨庄写生的人越来越多,从春天嫩柳吐绿到夏日百花芬芳,从秋季叶落金黄到冬月银装素裹,山野里处处留下写生人的足迹。
峨庄的人早已习惯背着画夹拿着画笔的画家和学生,他们三三两两点缀在树下、山坡上、庄户人家的院落里,成了这片山水的一部分。山里老人个个可入画,赤红的脸庞,刀刻般的皱纹,淳朴善良的眼神,略显拘谨的坐相,画出来别有一番味道。
峨庄大集上的理发师孙启海,一出摊就会被一群拿着画笔的画家或学生、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围观。每一个峨庄集,河滩上固定的地儿,一个脸盆架和一个脸盆,用木头钉起来的小架子里框了两把暖瓶,一个塑料桶里盛的是凉水,一把斑驳的凳子,再就是理发师手里的剃头刀了。在众人的围观里,在等待他施展才艺的人的打趣声中,孙师傅把理发围布围在理发者的脖子上,拿出剪刀和剃头刀,熟练地干起来。
他只有六十二岁,却沧桑得很,皱纹在瘦削的脸上纵横交错,一笑像菊花绽放,还是朵黑红色的大丽菊。来理发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汉,他们习惯了孙师傅的手艺,换了别家会觉得不适应,也没打算到街上的理发店去,只要孙师傅在河滩里开张一天,他们就来捧场一天。每一个大集,孙师傅都忙得很,附近村子里的老汉都会来理发。孙师傅手脚麻利地剪、拿起剃头刀蹭,暖壶里的水倒出一些在盆里,塑料桶举起来,掺上些凉水,几下就洗好一个头,他想不麻利也不行,七嘴八舌地说笑着的是后面排队的老主顾,足以说明他的手艺以及仍旧存在的市场。
秋风起,有些许的凉意,集上卖的都是这个收获季节的产物。乡里赶季节像拼命,一眨眼的功夫,田野里的金黄就被铺进了各家的院子里、房顶上。孙师傅抬头望一眼河堤上嘈杂的人群,听理发的人说自家二小子的事:那年考中学的时候对他说考不上高中就回家干活儿,结果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了,没想到今年又考上了大学,还是个重点哩。理发的人坐在油漆斑驳的凳子上,眯着眼很惬意地享受孙师傅的手艺。孙师傅“啧啧”赞着,又望一眼河提上的人群,秋阳有点耀眼,沁凉的空气在阳光里转暖了。
孙师傅其实是个爱玩闹的人,曾有一次,那些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围着他疯狂地按快门,他灵机一动,装作哑巴拿着刀子瞎比划了几下,顿时吓跑了他们,看着他们落荒而逃,他同理发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是啊,这样露天理发的情景,在别的地方根本见不到了,却在峨庄大集上延续着,怎能不引来摄影师们的围观。
他从二十四岁开始理发,一晃三十八年过去,当初脚下生风的青年变成今天皱纹满面的老汉,足迹遍及周遭的大集,价钱从一毛到一毛五、两毛、两毛五、三毛、五毛、一块、一块五、两块、三块、一直到现在的五块钱,其实五块钱在外人看来仍然跟便宜的不要钱似得。
短暂的没人理发的空档,他会蹲下来点上一支烟,眯着眼看身边嘈杂的人流。小镇上的大集理发师,历史文物一般,鲜活着。理发师是小镇每集必来的客,是大集上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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