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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过心痕的那盒月饼
林毅
10岁那年中秋,父母正在为我死犟耍拧要月饼发愁,这时本家的春全爷爷来到我家说:“家里没水吃了,让三孙子去给挑担水。” 父亲要去,大爷爷笑着说:“还是三孙子去吧。”
大爷爷是一位小学退休教师,为人正直善良,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乡亲们遇到难处,只要找到他,就没有一个不字,深受乡邻尊敬。他家我大叔和姑姑都在县里工作,身边没有可指使的人,平日里街坊四邻都争着给他挑水,家里从没耽误吃水。今日找上门让去挑水,我很疑惑。
那时,我比水桶高不了多少。勾担挂上水桶还能碰到地,只好把挂钩折回一截,才刚好离开地面。到了井台,我将一只水桶挂在水勾上,慢慢续到井里。直径不足一米的水面,倒映着我幼稚的面庞,看着就眼晕。水桶打破了镜面,荡起一层涟漪。我用力往边上一拽,桶一歪,水就满了。憋足气,屁股撅得高高地,费力的把水提上来。
我看了一眼勾担,用脚步量出两个水桶的距离,双手向上托着勾担就往回走。人小个头矮,步子不稳,肩上的水桶就像是在荡秋千,桶里的水来回晃荡,如其说是挑水不如说是洒水。当路过一片菜园时,我看见沉甸甸的葵花盘,像少女低垂着头。赶紧停下踉跄的脚步,顺手掰了几个向日葵叶子,放到水桶里,这样走起来,桶里的水就不会再溅出来。磕磕绊绊总算把这担水挑到大爷爷家,我却发现水缸里却是满着的!正在纳闷,大奶奶从里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盒月饼,告诉我里面是五仁的,怕小孩子不好意思来拿,就故意找我挑水。
在回家的路上,这盒月饼的香味就随风潜入我的鼻孔,诱惑着我的味蕾,直让我浑身不自在。两条腿像灌了铅,实在拔不动,按耐不住的小手就打开盒子, 一股香甜的气息迎面扑来。圆圆的月饼上印着花纹,凸起的地方颜色暗红油汪汪的,透着阵阵的香气。我咽了一口唾沫,上来就是“咔嚓”一口,满口香甜,好像整个中秋都被我吃在嘴里。些许被咬碎的末末,赶紧用手接着,一仰脖子塞进嘴里,擦擦嘴唇再砸砸手指,香味在口腔中延续着、叠加着。我不敢再看月饼里的青红丝、碎冰糖、花生米等,真怕自己把持不住,一口吞下它。尽管只吃了一口,也像汽车加了油,牛犊喝了水,腿上有劲了,快步跑回家。
当我把这盒月饼交给母亲时,她明白了一切。“你大爷爷大奶奶有一口好吃的,都想着咱家,真是好人啊!你们兄弟几个,长大了一定要记住,不要忘了难时帮咱的这两位老人!”
圆月明亮,清风习习。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年中秋节的晚上,母亲将每个月饼切成四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个圆盘子里。还炒了一盘平日里少见的芹菜炒肉、韭菜鸡蛋两个硬菜,煮了一盆鲜花生。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幸福美满地过起了中秋节。
时光如水,又到中秋。商场超市早就摆满了月饼,花样品种繁多,让人应接不暇。但我独爱有青红丝的,那细细的青丝包含了一种亲情。睹物思人,一种别样滋味涌上心头,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两位天堂里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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