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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玉静心明 于 2017-8-5 14:13 编辑
忆母亲
淄川 黄秀美
前几天梦里看见母亲,她围一条方巾,推着小车要去赶集,我欢喜得叫娘,她也不理我径自走去,我慌忙去追,情急之下从梦中哭醒。夜半,斜倚床头悄悄抹去泪水,再难入睡......
母亲是要去赶集的。刚分田到户时家中日子紧巴,母亲就凭她摊的一手好煎饼拿到集市上去卖,换些钱来补贴家用。那时我上小学,放了学就和姐姐帮母亲推玉米糊,大概是因为母亲的激励措施得当吧,当时也不觉得累,还高兴地把推磨唤作是“赶圈子集”。
母亲一生育有四女一子。可叹的是哥哥在九岁那年夭折,这对母亲无疑是致命的打击。早些年在农村若是家里没有男孩子,常常会惹人非议,觉得矮人一头。就连奶奶也小有怨言,有时对我们难免“青眼有加”。母亲为此不知遭受了多少冷眼漫语。在那漫长艰苦的岁月里,母亲用无微不至的爱呵护我们成长,为我们拂去心灵的尘埃。母亲温柔善良宽容大度,从不赚别人的便宜,与邻里间相处融洽,在村里口碑极好。
小时候我体质较弱,三病两恙时常闹腾。记忆中总是母亲背着我,走过一条条街巷去镇上求医问药。我病恹恹趴在母亲温暖的背上,一任自己的娇嗔,哪里体会得到母亲心中那份疼惜不安与焦灼?
大集体时代在生产队靠工分吃饭,家里男劳力少,母亲用她瘦弱的身躯顶起半边天。她每天顶着日头出坡,收了工,除了给一家人做饭还有忙不完的家庭琐屑,哪一样也丢不下。常见母亲一手拿了干粮塞上几口,一手挎了篮子去打猪草。当一家人安然睡去的时候,她却默默的在灯下补旧缝新,为一家老小操持。那些细密的针脚,不知滤尽了母亲多少孤单与艰辛.......
母亲身体一直健康硬朗,唯一一次住院是因为白内障手术。 大姐在家照顾父亲,我们三个人忙着住院的各项事宜,术前,母亲坐在病床上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有些事我得交代一下.......”。那时我们才知道,不知啥时候她竟把终老的衣物都准备好了,那份坦然与淡定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我的泪流在心里,帮母亲理了一下额前的白发,俯身抱住她:“.......娘,这只是个小手术,一定不会有事,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吉人天相,母亲的手术很成功。
2008年,父亲去世后母亲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我们姊妹间细心轮流照看,那时母亲80岁,闲不住的她还为我们纳了一双又一双鞋垫,至今还有没用开的。
记得那个伏天,酷热难耐。晚上和母亲作伴,三姐睡另一张单人床,我就横睡在母亲的床尾。夜里不敢睡沉,怕她起来听不见动静。86岁的母亲,举手投足间诸多不便,看着她日渐衰老的情状,作为儿女我心里既是疼惜又是无奈......夜里昏睡, 朦胧中忽觉一阵凉风,也有其他的响动,我心头一惊,赶忙起身,原来是娘在给我扇扇子......
2016年元旦前两天晚上,母亲基本没有吃东西,我们感觉不太好。三姐给在济南的二姐打了电话。第二天中午二姐抱着不足一岁的孙子回来时,母亲还高兴地牵了牵孩子稚嫩的小手。一家十几口人围在她身边,母亲像阳光下清净香洁的莲花,静静地离我们而去!......
“我这辈子没什么本事”,这是母亲在世时常说的一句话。现在想来,倒有点像佛家的偈语。一个人在苍茫的岁月中能健康从容有尊严的活着,平静安然体面地老去,还需要多大的本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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