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月移花影 于 2014-11-22 19:26 编辑
附原文:
寡居的女人
文/如今
我居住的地方有一条小路,小路的尽头有一间年久失修的老式瓦房,里面居住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按辈分我得叫她姨,从我记事起她就一直寡居在那间小房子里。母亲告诉我,寡居的女人姓徐,以后我便叫她徐姨。 徐姨原本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丈夫在小镇里一所有名望的学校里当校长,她自己则在一家局机关任职,。在八十年代两个人都是拿着令人羡慕的铁饭碗生活着。家庭的变故是在儿女四岁那年,徐姨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外遇。愤怒的徐姨将丈夫告上了法庭并申请了离婚。坚强的徐姨以两个人共同的财产换来两个孩子抚养权的代价和前夫在法院里协议离婚。离婚后徐姨带着孩子就一直居住在那间瓦房里。 很多人都认为徐姨不值得,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独自生活自然多有不便。也有人带着嫉妒后的嘲笑说她不知好歹,这种家丑不可外扬的事只能是打碎牙齿往肚里吞,还上纲上线的去法院里闹,自己的丈夫丢官去爵不说,还把自己弄了个离婚女人的头衔。何况带着两个孩子,以后想再婚都是个难事。 徐姨对这些外人的看待从来都不会去辩解,作为一个有知识有思想的女性,她知道独立才是生活的原动力。离婚后的日子里,徐姨幸苦的上着班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家。闲暇的时候她向我母亲请教一些种菜的知识,生活的磨难里没有童话里的英雄拔刀相助,很多现实的问题都会在点滴中摆在她的眼前。土地是农民生活的来源,每一分每一寸都会引发一些摩擦,没有多少人会在自己的饭碗里同情别人,就连徐姨自己开垦的一些荒地因为临近旁人的屋子都会引来一些非议,他们会拿各种理由和徐姨争论,嘲笑她一个拿笔杆子吃皇粮的人去种菜是在作践自己作践土地。通常情况下,徐姨没有过多的辩解甚至忍让,她知道惹恼了这些人更多尖酸刻薄的话就会接踵而至。 后来,母亲出于对徐姨的遭遇和她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生活窘迫的同情,在自己的临近河边的沙地里匀了一些给她。从此两个知识面不在一个档次上的两个女人结下了友谊。种菜的日子非常幸苦,六月的日头火辣辣的毒,浇灌菜秧的水源来自于一里外的河里,徐姨学着母亲挑着两个木桶去汲水。两桶水的重量对于母亲这样长期劳动的人来说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徐姨这样没有从事过繁重体力劳动的人来说,就相当吃力了。种菜的地都是些沙地存不注水,一担水下去很快就没了踪迹,一块菜地经常需要挑这么十来担水浇灌下去。徐姨自是吃不消,母亲浇完自家的菜地通常会去帮忙,但是倔强的徐姨从来不肯接受母亲的帮助,她对母亲说,这种生活我迟早要学会习惯,靠别人不是个长远的法儿。也有一些鳏夫瞅着徐姨年轻涎着脸借着这种挑水的机会想讨徐姨的便宜,徐姨总是很正色的呵斥拒绝他们:就你们这种人的思想也敢和我占便宜,告诉你,就是这块地里的菜全部干死我也不会接受你们一桶水,不信你们试试看,谁敢拿这说事,告诉你们,我的前夫是因为我上法院告他才离的婚,你们想讨我的便宜,不怕我去派出所告你们,你们尽管来就是。因为徐姨的人品正直,绝世而立,很多鬼魅便对她是望成莫及。 生活的大染缸总是会把形形色色的人的本性渲染出来,有句老话——寡妇门前是非多。徐姨不是寡妇,但是给她说亲的媒婆不少,徐姨看着两个年幼的孩子,想着原本幸福婚姻生活的失败,坚定的拒绝了这些人的好意。每天送完孩子上学,就急匆匆赶去上班,下班时候的身影不是在菜园子里,便是提着篮子走街串巷卖菜。 母亲对徐姨说: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徐姨含着泪说:女人的一生有两样东西不能朝上——一是手心,二是脚心;有两样东西不能软——一是身体,二是骨子;有两样东西不能流——一是口水,二是眼泪。母亲了解徐姨的性格也就不再劝她再婚了。 日子在拮据中一天一天过去,人们把激情忙与奔小康的时候,也就慢慢淡忘了小路尽头寡居的女人了。徐姨再一次出现在人们视野的时是一双儿女双双考入名牌大学的时候,当人们用羡慕更替猜忌,用惊叹更替讥讽,用欣赏更替嗤笑的时候,所有人眼光的一次转变诉说出的是一个女人十多年的艰辛付出。人们闹着要徐姨请客,徐姨默然的拒绝了,请客置办酒席是一笔不菲的开销,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收礼后,还不尽的人情债。徐姨就是这样一个出凡脱俗得有些别具一格的人。 一双儿女是徐姨的骄傲,大学里的费用来自于孩子们的勤工俭学和奖学金,儿子毕业后在沿海城市留校任教,女儿大三的时候被一家韩国大学相中,出国深造。一晃又是五年的光阴,期间女儿出国的时候,徐姨让儿子和女儿去了一趟前夫那里作为告别,将近二十年,徐姨再次提及前夫,此时她的心里已没多少恨了。她告诉儿女:这么多年你们对父亲有怨言,但不应该有恨,心存爱的人,路才会广阔。你们去看看你们的父亲,至于我的状况就不要和他提及了。 儿女相继在外地工作后,徐姨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寡居生活,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是二零一四年的一个夏天,此时的徐姨略显苍老谈吐不似以前那么干练,多了些喋喋不休,依旧是住在那间老旧的瓦房里。母亲告诉我:徐姨的儿女曾经让母亲离开小镇和他们一起居住,徐姨只是不肯离开老居,她舍不得离开这片曾养育过她的土地,还有生活过往中的那些点点滴滴。期间也曾出国在女儿那里居住过一段时间,没多久因为不习惯,依然是回到了祖国。我曾经问过她原因,徐姨说:外面的花花世界对于我这种清心寡欲的人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诱惑力了。亲,还是这片生我的土地亲;爱,还是这片养我的土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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