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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 南瓜
文/窗外风
南瓜的粗犷豪放,真是无人能及。这世上有婉约派,有豪放派,南瓜就是菜蔬里的豪放派。
看它在地角堰边、沟沟坎坎,秧爬到哪里就长到哪里,再不堪的地势,也能把阔大的叶、粗壮的藤蔓覆盖过去,真有种天地任我行的气势。
在农人的潜意识里,南瓜根本就不是悉心照料的作物。春风刮过,万物复苏,农人合计种什么的时候,大块平整的土地都是留给玉米呀、谷子呀、红薯呀,小麦早已在去年冬上就占据了大片的沃土,等一切都已拾掇妥当,才想起窗台上的那包南瓜子,怎么就把它给忘了呢?赶紧地,堰上刨个坑,南瓜就种下去了,再浇上瓢水,从此开启了南瓜自生自灭的人生旅程。
《红楼梦》第四十回行令时,刘姥姥戏言:花儿落地结个大倭瓜。这倭瓜就是南瓜,自刘姥姥这乡野之人的嘴里说出来,可见南瓜上不了台面,与刘姥姥身份相配的,怕只有南瓜了,自是不能同那些金瓜、银瓜、翡翠瓜相提并论。
从生活区到上班的地点有一条小路,汽车什么的都不走这里,我独喜欢这条路清静,每天清晨早起在这条路上走着上班,路西是大片的菜地,菜地与路之间的缝隙里,被菜园主人种了一路南瓜,眼见着南瓜秧占据了缝隙,又眼见着南瓜叶从路西向东扩展,不长时间水泥路面就被占了一小半,远远地望,路面一半灰白,一半碧绿,南瓜真是壮硕得可爱。金灿灿的南瓜花在碧绿的叶子间时隐时现了,小南瓜妞儿开始在叶下潜伏着了。主人不曾说不许南瓜秧在路面爬,路人不曾打扰南瓜的清梦,于是这里成了南瓜的天下,想想每天与南瓜秧为伴,检阅南瓜的成长,心里就很美。
南瓜收获的季节,最是让人欣喜。若隐若现的南瓜在叶底晃人的眼,拨拉开还碧绿着的大叶子,原本以为是个小南瓜,谁知顺着叶子捋呀捋,又长又大的南瓜就呈现在眼前,如我等四肢不勤之人,单手拿怕是不行,要双手抱或者肩扛才过瘾。
那天在街口的路边,一老人守了一堆南瓜在卖,金黄的南瓜个个闪着成熟的光泽,让人联想到它的口感和味道定是不一般的好。老人眼巴巴地看着我们,随口问一句:南瓜甜不甜?老人忙不迭地说:又甜又面,步履蹒跚着起身拿起一个南瓜给我们看,絮絮地说自家种的,好吃得很。原本不过是随口一问,最终决定买几个南瓜,让老人早点回家也好。一口气买了四个,归途却犯了愁,这么多壮硕的南瓜该怎么吃呀!遂决定给爸妈送,给同事送,心下里嘿嘿一笑:礼轻情意重,不收也得收。
其实,南瓜是可以作为礼品相送的。清代盐城的张艺堂,年少好学却家贫,无钱缴纳学费,拜大学问家丁敬身先生为师时,身上的大布囊里,就是两只大南瓜做拜师礼,旁人看了皆大笑,而丁敬身先生却欣然接受,并当场烹瓜备饭,招待学生。张艺堂的好学自是可贵,更可敬的是丁先生的师德高尚,南瓜等同于真金白银,他看重的是张艺堂的勤奋好学,于是“南瓜礼”一直流传,成为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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