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5-6-15 16:33 编辑
山居岁月 博山 李常萍
前些日子,去山坡。漫山遍野忍冬花开,清香四散,从山脚一直蔓延到山顶,和蓝天白云亲近起来,仿若一条花的河流,低语着,远去。浅绿的,洁白的,嫩黄的依次是蕾、刚刚开放的和开放了一段时间的。色泽鲜明,单从颜色就可辨认。
清雅的香气无孔不入地沁入你的肌肤呼吸之中,整个身心都融入了花香。采了一些将开未开的,放一朵在嘴里,微微的涩苦。白色的花瓣也是微苦的。大抵能败火的事物,多是苦的,甚至连名字也带一个苦字,如苦菜、苦菊、苦瓜。能自己消释其苦,却芳香四溢的花儿,是有灵气的,天地精华,日月之气对于忍冬花来说,是接受最多的。即使在北方,深冬,山坡上的忍冬花也是绿着的,真应了它的名字“忍冬”啊。
果园附近的山坡,多年前被不知来自何方的人士承包了,庄园命名为“颜春”,颜如春色,这名字起得倒是不错。周围的山坡都栽种了忍冬花,不几年,每到初夏,花开遍野,绿白黄三种颜色和蓝天白云遥遥相对,宛若花屏。尤其难得的是它的香气。晨昏朝夕,每当你来过,哪怕是匆匆过客,这种气息也会倏然沁入了你的呼吸,似乎要滤尽你体内的一切污浊之气,还你干净清淡。
夏日,常常坐在忍冬花附近的草地上,蓬蓬勃勃的野草,暑热它才不怕呢。每一寸裸露的土地它都喜欢,落地,生根,长成葱葱郁郁的一大蓬,守护每一粒沙土。这些绿遍天涯的青青草,是多么最美好的事物。忍冬花是温润的,却有着无法言说的固执,无论四围多少植物,都无法与它的香气抗衡。仰天躺下来,蓝天上白云悠悠,青草摇曳的影子落在脸上,忍冬花的气息海浪般轻轻涌来,时间仿若静止。
爹和娘临走的时候,远远唤我的乳名,名字也带着花香漫山遍野而来。而今,还是会光着脚丫踩在软软的泥土上,干农活却不多了。很多时候,觉得自己也是乡村的边缘人。当放弃了耕作,放弃了汗流浃背的劳动,只是欣赏的田园风光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些罪责。 顺路而行。我看到从路边往山上挖了一道深沟,土散落在两旁,可能要修水道还是什么。一棵忍冬花歪斜在一边,很大的一蓬,无精打采的,许多未开的蕾,说着我无法听懂的语言。我伸出手,轻轻一拉,整棵花树顺势就全出来了,修长的根弯弯曲曲,却很光滑,爱怜地看着,把它用自行车后的小绳封在车后座上,小小的自行车几乎连我容身的地方都没有了。带着一棵花树,回家。 暮色越来越重,远方的青山一片深黛。“包谷,包谷……”布谷鸟的填满了这个世界,空旷,苍凉,它唱给爱人的歌声悲壮却不失希望。每天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一只。想象中它一定是红颜白发,却美得令人惊艳,没有去网上查询,很多事物,知道了真相,却并不觉得快意,反而是想象时更为美好。
布谷鸟的叫声落满了每一座山破,每一条溪流,每一片叶子,每一瓣花朵,每一缕炊烟。仰起头来,仿佛那思念也落在面颊,有温润的风带来又带走,朦胧中,你仿佛做了一个穿越的梦境。望帝春心托杜鹃,布谷相思绕青山。此中况味,苍凉而静寂,宏大而无声。 低头看忍冬花,洁白的朵,宛若蝴蝶,轻盈柔美,无人来过的大地显得寂寞而充实,许多萎谢的花朵落于茎上,叶片上,或飘落风中。一切都成为空幻,花何曾开过,你何尝来过,山水何曾孤独过?
还是采了一大捧忍冬花,放在雏菊盛开的草地上。人总是贪婪,你我概莫能外。万事万物总想占为己有,而片刻的繁华过后却是残羹冷炙人去楼空的失落,或是落花满地悲戚。而我们屈从于现实的温香。这些忍冬花几乎无人来采摘,多数时候自开自落,真是木末忍冬花,山中发绿萼。山林寂无人,开落自随心。而我相信缘分,或许今生与这些花朵有数相伴之缘,在此刻,它们入了我的心眼。我必采撷,带着它们回家,养在白色的瓷杯里。每日晨昏朝夕,忍冬花清淡的芳幽幽满屋了,睡梦中,亦恍若置身山林,呼吸着自然美妙的气息。那些未绽的蕾,隔几日便也开放了。
带回来的花棵,栽种在一个灰色花盆中,那天清晨,在鸟鸣中登上平顶,暗香袭来,低眉一看,心中一阵喜悦,原来这棵花不仅活了过来,而且开花了。这洁白的花朵,如一只飞落的白蝶,羽翼轻颤,浅吟低诉,我听得懂她的语言。 我自爱这山居岁月,花香萦绕,安之如素。为生活和工作奔波劳苦的纷扰,消释在安闲中,无须叩问苍天,只管静享此刻的芬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