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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店 赵自鹏
乡下的早晨来得早,一大早太阳便透过邻家的房顶,斜照在母亲宽大的玻璃上,室内一片光明。
往日里独居在家的母亲,这个时间已是悉悉碎碎地起来了。这几天或许是因了身体不太舒服的缘故,也或许是怕惊扰长时间未能归家的我的安睡,一直懒在火炕上不愿起来。
时令虽然已至五月中旬,但反复频繁的冷空气的侵袭,还是令这个初夏有些寒意。近几日的晴好天气,令本来就属于这初夏的舒适天气迅即恢复过来,好像是故意给了我一个大大的面子。
看看时间已是五点多了,我终是抵不住这一大片光亮的诱惑,趁着母亲还在熟睡,便悄悄地穿衣出的门来。
一股温润的空气扑面而来,仿佛一个久违逢面的青梅或是竹马,围绕着你,问候着你。一会儿摸摸你渐渐稀疏的发丝儿,一会儿亲亲温暖额头脸颊,一会儿又轻轻拉起你粗糙了的双手,一起转几个圈圈儿,倒比广场舞里的舞者们含蓄委婉了许多。
我深深吸了几口家乡这新鲜的空气儿,周身也随之抖擞精神了许多。
乡下树多,围着整个村子的是树,路旁沟边也是树,近几年种植白杨树最多。此时正值杨絮飘飞,其宏大的场面用五月飘雪来形容都不为过,而且来势汹汹仿佛整个世界都将被它们覆盖住。好在早晨风小,满树的杨花无法飞将起来,这“大雪纷飞”的壮观场景仿佛一下子存进了记忆里,又还给我一个相当舒适的初夏的早晨了。
大片大片的阳光无私地倾撒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令满地的潮气瞬间升腾起来,附着在正不断丰满的麦穗稚嫩的芒尖儿上,遥遥地望去就像给这成片的麦苗儿蒙上一层薄薄的面纱,不由得使我想到伊斯兰少女佩戴面纱,既空灵也唯美,我内心扑地就滋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情愫来。
今年的麦苗长势喜人。田垄间湿度很足,显然是刚刚浇过水,又加之气温的不断回升,它们都努力生长着,身体茁壮有力,麦穗密密麻麻地拥在一块儿,高高低低地形成重叠的界面。麦穗不断拉长着,稚嫩的麦芒儿斜斜地直立着,仿佛一个即将分娩的母亲,趁着小满来临之际,她要为自己的婴儿准备一个尽可能大的尽可能柔软的产房。
我沿着麦田间狭窄的土路不断地行进着,期间断不了惊扰了田间觅食的几只白黑花色的喜鹊儿。它们迅速从我身盼飞起,或是飞向路边高大的白杨树的缜密的叶子里,或是飞落在田间架设的输电线路的电线上,或是飞向更远一些的麦田里,显然是很不喜欢我的到来。
远处的麦田里时不时传来“嘎嘎”的近似于木匠短暂的锯木头的声响,那是山鸡亢奋的叫声。听母亲讲,这几年乡下的山鸡特别多,即便在寒冷的冬天里,它们都敢飞进农家的院子里和家鸡家狗的抢食吃,足见它们大胆地近乎于肆无忌惮。究其原因还是乡下人的宽容,很少有人去伤害它们,它们也便安家并迅速地繁殖起来。
虽然山鸡鲜亮的外表很是令人赞叹,但一想到其对庄稼破坏的野蛮性,乡下人倒是更喜欢被一贯称作“老家贼”的麻雀的多一点。就比如我此时走在麦田间,它们就站在眼前的麦芒尖儿上,偶尔伸展开短小的翅膀抖动几下,偶尔细细地叫上几声,偶尔晶亮的小眼睛向你偷瞄几下,全然一副讨喜的样子。
如今乡下的燕子并不多见了。记得去年回家给母亲修屋的时候倒看见东厢房里有个燕子窝,母亲说也能见到燕子断断续续地来,今年却还未见到燕子来过。
今年的燕子会来吗?!
我略存疑问转回身,身后曾被树荫遮挡的麦田,不知何时已被温暖的阳光覆盖住了。举目远望,几架体形硕大的风力发电机正不急不缓地转动着细长的叶片,它们仿佛就是麦田的守护者一样,四季如斯,令不断发展变化的新农村注入无限的生机与希望。
今年燕子应该会来吧。我的内心一直笃信着那些离家的燕子们,它们早晚也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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