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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征文)年味流水账(首发)
周村、张志成
小时候过年,不关心吃,也不关心穿,所关心的是能筹集多少钱买鞭炮。
我们的村子靠着飞机场,飞机场有一个大土台子,名叫打靶台,是警卫连打靶的地方,我们经常去那里扒拉子弹头。
刚进入腊月,我就会把攒了一年的子弹头集中起来,连平时捡的破铜烂铁凑在一块,再去供销社卖掉,手里就有了买鞭炮的钱了。
年除夕的夜里,我的第一个鞭炮不是在家里放的,是在我房后堂哥家的窗台上放的,然后就是东邻表哥家,前邻李叔家等。一会儿的工夫,全胡同里鸡飞狗跳地热闹了起来,于是,真正意义上的过年开始了。
最难忘的是飞机场的一位飞行大队长,每年的腊月二十九,他都会到我家里走一趟,第一句话就是对我爹说“大哥,过年能吃上肉水饺吗?”然后掏出三块钱放在桌子上,“一定要买肉啊哈。”然后回头就走了。
我是家里的老大,知道家里日子的艰难,看到这一幕,就知道今年过年能够吃上肉馅水饺了,不自觉的口水就流了出来。从那时候起,每当看到解放军叔叔,心里就热乎乎的,感到无比的亲切。
我还不满十八岁就做了民兵班长,在除夕夜里,我和几个民兵得值班巡逻,因为是过年,大家是不睡觉的。有人从家里带来葵花籽,也有人从家里带来生地瓜,我们炒上一锅葵花籽磕着,等待着炉子上的烤地瓜。
负责巡逻的民兵回来后,他们会带来满屋子的哄笑,有的说惹了某某家的狗,有的说轰了某某家的鸡,还向某某家扔了几个鞭炮等等。
那时候没有电视,过年也不过是比平时早起了些,我们这一闹,倒是给除夕夜增加了些许热闹。
早晨拜年的时候,叔叔大爷们会很准确地问道:“大狗蛋,今夜是你惹得我家的狗叫吧?”
“二来子,是你给我家里扔的炮仗吧?云云”那些趣事儿,到现在想来,也忍不住嘿嘿发笑。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是石油工人,我是炼油厂的操作工,过年是不放假的。如果碰到除夕夜上大夜班,我会登上40余米高的炼油塔,观望远处的村庄,虽然听不到鞭炮声,看到处处闪烁的火花,就会出现些许乡愁,脑子里会出现家人们围着桌子,一边吃着年夜饭,一边议论着如果我要回家过年,会是多么的热闹和圆满。
回过头来,心中就会唱起《石油工人歌》,心中会立马升起一股豪情,“我为祖国献石油”——我骄傲。
其实,坚守在生产第一线的工友们并不寂寞,在过年的三天里不但有双工资拿,食堂里尽可能改善生活,还是免费的。同时,工会里也组织几场电影,单位里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也会走上舞台表演节目,使生产工人们乐不思蜀。
1999年我全家住在独院楼里,这时候,早已失势的封建迷信又死灰复燃。明明是新中国前进的步伐,使人们的生活富裕了起来,不感恩也就罢了,却一味的信奉封建迷信。
兜里有钱了,过年也就奢嗜了起来,一家人看完了《春晚》,从零点开始,全村鞭炮齐鸣,烟花照得如同白日,这时候,我老婆就会逼着我去上供。本来这个活儿理应由她来做,她却不知道都是供养谁,只能撵着我来做。
这可就有意思了,让我这个唯物主义者供养鬼神,岂不是亵渎神灵吗?
但是老婆的话不得不听,我又对这些鬼神们略懂一二,比如天爷爷地奶奶呀,左门神右门神呀,镇宅石敢当捉鬼钟馗呀,什么财神富神武财神呀等等。
为了应付老婆,我一边烧着纸,嘴里一边嘟囔着,“大家全班到了哈,该吃的吃该拿的拿,过期不候了哈,”就了了。
试想,若把这些鬼神们都请到家,哪里还有活人的位置?
再后来我们搬到城里住,和儿女们分居,都是三室二厅的大房。条件好了,对过年反而没有了兴趣。因为现实的生活,比起儿时的幻想: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还要强之百倍。
又要过年了,心如平湖,无波无澜,对过年,再也不是一种憧憬,而是成为了一种形式。以往过年,缺的是年货,不缺的是年味,现在过年,不缺的是年货,缺的是年味。即便是唱着《难忘今宵》脑海里却在回忆着以往的激情。
唯一可取的是放假了,可以放松一下。至于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从老到小,已经没有了欲求,那是因为在平时的日子里已经随心所欲,和过年已经没有了大的区别。
比较感兴趣的是,盼着孙子辈的小人们前来拜年,听完了“爷爷,过年好,姥爷过年好”后,从早已准备好的抽屉里拿出几摞钱,每人仍给他们一万元的压岁钱,然后笑嘻嘻地一挥手,“尽着花吧哈,花完了再来要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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