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

云止于水

只道是寻常

博山 云止于水

“你去地里摘芸豆吧，回来再歇着。”凌晨五点半，刚刚起床，就听到娘的声音，安排老爹去庄头田地里摘围绕在玉米棵上的芸豆。

娘做饭。说切上豆角下面皮。我说：“放上白菜下古扎吧。”古扎是俗语，就是疙瘩的意思。娘做的疙瘩汤特别好喝，浓稠相宜，不软不硬，喝一碗是很美的享受。田地里初初长成的小白菜，白绿相间，葱绿可人。娘先切葱，一大把葱花白的、绿的，特别养眼，热锅，放油，刺啦刺啦，又热起来了，放葱，葱花在油锅里变得软嫩，焦黄，在浇入一大瓢水。娘继续用筷子细心地拌均匀面疙瘩，搅拌得细碎，成一小片或一个柔软的疙瘩。等锅里沸腾了，就把面倒入锅内，轻轻用勺子搅和。然后放入白菜，白色的面疙瘩，葱绿、嫩白的白菜叶，带着面香和葱花的香气，在袅袅升腾着的热气里，慢慢散开。

文火煮一阵，关了火。锅里安静下来。一会儿，娘用搅和面疙瘩的大白瓷碗盛了一碗冷在桌子上。用小碗舀了半碗，吃了起来，滑润的疙瘩，嚼起来很香，松软可口。

“云儿走了木啊？”饭还未吃完，就听到老爹的声音，他提了满满一大方便兜芸豆回来了，沾着露水的芸豆，带着粉色的丝缕，是一种新品种。以前的秋芸豆都是绿皮，黑色豆子，一律种在地头。玉米长得半米高时，爹就挨着每一棵玉米刨坑，放好土肥，埋好种子，朱红、玉白、果绿的玉米须冒出来的时候，芸豆秧就顺着长到一人多高的玉米棵攀援上来，在风中摇曳着，开出紫色的花朵，藏在又长又大的玉米叶间，或是心形的芸豆叶上，粗犷中有一份优雅，小家碧玉般。细看，还有点兰花的样子，只是无香气，它把清香藏在了豆子里，黑色的豆子皮里面是粉粉的白，吃起来面面的，食材自身的清香在唇齿之间留存。

爹重新躺倒床上。昨天下午近七点了，才和娘从坡里回来。连屋子都没进，就蹲在院子里往药筒里加水，说是打药时剩下了一些，去庄头地里给萝卜打药去了。前些天，他一直去干活，周一就听他说腿疼，不大敢走路。我几次劝他别去干活了，嘴上答应，第二天还是继续去干活。说人家就是看着干活不偷懒才找他，再干半年就不去干了。看似瘦弱、文静的老爹，干起活来是硬汉。心疼是家人的。

秋日清晨，乡村清冷，玉米叶上都凝着露珠，田地里满是玉米清新的气味。他拿着方便兜，站在庄稼地边，一棵一棵，一个一个地寻着长到足够大的扁豆，摘下来，装起来。有鸟在地边的的梧桐树上鸣叫，东边有鸡鸣鸭叫之声。

地以东是小学时的操场，学校合并后，成了一个小公司，操场都被圈了起来。小时候，操场是村北的场院，麦收时节，很多人把麦子堆成圆环形，用一个石轱辘拉着转圆圈。孩子就在旁边疯玩。打完场后，堆起一个个高高的麦秸堆，常常爬上去，再从上面跳下来，松松软软的。秋收时，花生就晾晒在那儿。暮晚，邻居家一个大哥哥，常常喊一伙小孩去帮他收花生，他在孩子们眼中又帅又有趣，常常唱歌讲故事给我们听。可惜的是在他刚刚有了孩子不久，骑摩托车去买音响，在郑家庄大桥那儿遭遇车祸，魂兮归去，死于青春的人，在人们记忆中永远是年青美好的。

而今，记忆老去。旧地被一道道铁网圈起来，像是一个禁区，再也不容踏入。

由不得思绪飘得太远。看看表，六点二十多了，赶紧背了背包，提了东西，准备出门了。爹摘芸豆刚回来时说，我去送你吧。娘也说帮着提着东西。“就到桥头上等车，又不沉，用不着。”不想什么事都劳烦他们。等我出门时，娘不知去了哪里，爹躺在床上。我歪过头看了一眼，满是心疼。

走出路口，回头，看到娘站在街口，目送我远去，瘦削的身影，花白的发，在晨光里闪烁着光辉，那么动人。手里提着的东西沉甸甸的。

​车缓缓停下，提起放在地上的两个包上车，陪车的姐姐笑着说：“看看父母心啊。我们每回去张店也是啥也拾掇上一大些，给俩孩子分开。”不觉眼角再一次湿润起来，眼前再次浮现出父亲在清晨的露水里弯腰摘芸豆的样子。

大街北平

李老师最近可是佳作连连，篇篇唯美，章章精彩。真的不寻常啊。点赞并问好，期待佳作。

云止于水

大街北平 发表于 2019-9-6 12:51
李老师最近可是佳作连连，篇篇唯美，章章精彩。真的不寻常啊。点赞并问好，期待佳作。

北平老师鼓励，特别感谢，我就是随意写，工作太劳累了，这是唯一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