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创大展）绿山情水

疯子

（网创大展）绿山情水
周村、张志成
（一）

这里的山不算高，坡度很大。小草想尽各种办法，从石块底下，从碎石缝里，和薄薄的土层下伸出润芽儿，不经意间绿了整个山坡。
这里的人们重男轻女的思想十分严重，高莉莉还不到十二岁，小学还没有读完，她爹娘就把她拉下来放羊，这里的一个个山坡就成了她一个人的世界。闲时就躺在山坡上观看天上的白云，渴时就领着羊儿到山沟里同饮山泉水。
捞不着上学，她对爹娘没有任何怨言，“闺女早晚都是人家的人，读书多了是白搭钱。”这是这里人们根深蒂固的意识，任谁也不会站出来为女孩子说句话。尽管她的班主任曾几次和她的爹娘吵得面红耳赤。
一个周六的上午，她看到对面的山坡上有了一群羊儿，和她的羊儿数目差不多，也是十来只。放羊的是个小男孩，和她的年龄相仿。不觉心中一阵伤感；他的命运怎么和我的命运一样苦呢？他也不上学了吗？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猛然听到一阵喊“打”的声音，抬眼望去，两群羊儿都游到了小溪边喝水，是羊儿正在发情期，自己家的领头羊趟过小溪，在人家的羊群里捣乱。对方的领头羊奋起反击，小羊倌不断地挥动着羊鞭儿喊着：“打、打、打。”
高莉莉踩着石头跳过小溪，和小羊倌打了个照面就笑了，两个人同时喊道：“是你啊。”高莉莉痛惜地说：“李强，你也不上学了吗？”
李强说：“上啊，这不俺姐姐出嫁了么，以后周六和周日的，俺爹就让我来放羊了，俺爹忙。你知道不，咱们班主任常把你挂在嘴上，说你不上学太可惜了呢。”
两个人只顾说话，莉莉的羊儿早就趟过小溪，和李强的羊群合二为一了。
高莉莉和李强是邻村，也是同班同学，莉莉辍学之后，李强就当上了班长，成了班里名符其实的学霸。
离别一个礼拜，两个小同学见了面倍感亲切。莉莉拉着李强坐在草地上，亟不可待地问道：“快告诉我，这一个星期都是学了些啥？”李强摸了摸头，心里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莉莉着急地说：“真是的，问你点东西都舍不得告诉俺，真是个小气鬼。”
李强急得红着脸，一个劲地摆着手说：“不是不是，学了那么多东西，你叫俺从哪里说起呀，是语文呀还是数学呢？”莉莉一想，也觉得是自己不好，陪着笑脸说：“都怨我性子太急，要不，咱下午都把书带来吧，你说行吗？”
这里的山是南北走向，坡大草旺，山下一线小溪，四顾没有大树，羊群只要不翻过山头，都在她们的视线之内，是个理想的放羊去处。羊倌儿无论在小树下乘凉，或是在向阳处晒太阳，都不怕羊儿们走失。
一个下午下来，李强暗暗庆幸高莉莉的辍学。只用了半天的工夫，高莉莉就把他学了一周的功课全都学会了。李强呆呆地望着莉莉的眼睛，心里想：如果她不辍学，我一辈子都追不上她，也永远当不了班长。
星期一上学，李强就把遇到高莉莉的全部经过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也感到惊讶。她决定保住高莉莉的学籍，悄悄地把她送进了初中，就连她的考试卷子都是班主任代办的。经班主任再三和初中的校长交涉，校长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意见；每个学期，高莉莉按时参加两次考试就行。
每逢双休日，这儿的山坡就是他们的乐园，李强也就成了莉莉的正式代课老师。在帮助莉莉的同时，李强的学习成绩也在不断提升，倒是李强觉着离不开莉莉了。他天天搬着指头数着，希望双休日快点儿到来。
春天里，他俩各带一顶太阳帽，坐在温暖的阳光下读书，远远望去，就像一朵盛开的并蒂莲。夏天的烈日下，碧绿的山坡上撑起两朵遮阳伞，恰似雨后刚出土的一对白牡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渴了，就一块儿到小溪边喝水。饿了，就一块儿就着溪水吃煎饼。困了，他们或在小树阴下，或是在山坡的向阳处一块儿睡觉。闲着的时候，高莉莉就会拿个小梳子给羊儿梳戎毛，再把梳下来的羊毛收拾起来，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李强问她做什么用时，她也只是摇摇头不说话。从那时起，李强也学着她的样子梳羊毛，把梳下来的，很有限的一小把羊毛交给她，高莉莉也只是报以微笑。收工的时候，高莉莉就会跳过小溪，打一声口哨，她的领头羊就会领着它的部下，乖乖地跟着她回家。
他们还不懂的恋爱，楼一楼抱一抱的事儿经常发生，这也是跟着电视里学来的，就是觉得很好玩，谁都没有当回事儿。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相互之间有了异样的感觉，好像没有这么一抱，就过不了一天似的。
莉莉出村的路原本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出村就是下山，三米多宽的石板路，总是淌着不足5毫米厚的清水。胳膊粗的树根横过石板路，扎进对面的石头缝里，清清的薄薄的细水从树根下的空隙里流出，人们从上面走过，几乎湿不了鞋子。
到了冬天，一层层的水会结成冰，走起路来那才叫如履薄冰呢。高莉莉和李强为了学习也好，为了那一抱也罢，不是你去就是我来的，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跤呢。
自古以来似乎就有个规律：越是穷人家的孩子，越是上不起学的孩子，他们就越长出息。李强和高莉莉没有进过任何辅导班，在正常的心态下，就以全市第五名和第六名的成绩，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拿到入学通知书后，高莉莉把它悄悄地藏在褥子底下。第二天放羊的时候，莉莉和李强从一个小山洞里，扒出来两个封好了的塑料袋子，里面装满了上等的羊毛。莉莉自己守着两个羊群，李强背起两包羊毛，朝着莉莉摆摆手，在莉莉热烈的视线里消失在山的那一边。
在中考之后的日子里，他们是天天在一起的，他们对中考成绩没有任何忧虑。所忧虑的是莉莉的家里能不能让她去读书，因为读高中是要花钱的呀。更可怕的还不是这些，这地儿的婚姻法不起作用，男女如果不上学，十七岁就可以结婚的。
他们俩今年刚好十七岁。李强的家里勉强能够供他上高中，找媳妇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他家里根本拿不出几十万元的彩礼钱。家贫和高压的封建习俗，迫使这两个孩子过早的成熟起来，也把他们压迫到进退两难的低谷。
高莉莉用祈盼的眼光望着那座山梁，直到下午，才看到李强怏怏地来到她的面前，眼里含着泪花儿递给她五百块钱说：“你看看，总共就卖了这些钱。”说罢，一把抱住高莉莉，两个人哭成一堆儿。他们除了哭，还有什么办法呢？读高中一个学期的学费就是两千元啊。
哭完，莉莉把伍佰元钱塞到李强的手里，轻声地告诉他说：“在学校里可不许饿肚子，这钱我用不着了。”说完毅然站起身来，打一声口哨，领着羊儿走上回家的山路。李强傻傻地站在山坡上，泪眼模糊地看着夕阳照在她的身上，她像仙女一样行走在红光里。
两行热泪再一次涌了出来，他是多么希望能够变成一只小羊，混进她的羊群里呀。
这还不应该算是结局。
李强狠劲地咬着牙，直到牙根流出血来。他决定明天就进城，向高中的校长求救，向民政局，向政府呼喊。

疯子

（二）

七月里是天气是最热的时候，也是风吹草低见牛羊最美的季节。
山风横扫着整个山谷，高莉莉的头发被风吹得不是东漂就是西移。她独自站在山坡上，目不转睛的望着东山梁，那群羊和那个人始终没有露过面。
李强两天没有来，她感觉就像是过了两年，自己好似一个孤魂，在山谷中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想一个人，竟是这样的心急缭乱，在之前，她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她不知道，李强在这两天里，正经受着他人生中最受煎熬和最无助考验。他到了县城几经周折，直到下午才找到了那所高中学校的驻地。这么热的天，他没有吃过一口饭，也没有喝过一口水就敲开了学校的大门。看门的老头问他干什么时，他急切地说：“大爷，俺先讨口水喝吧。”
一瓢凉水下肚后，他喘了几口气，定了定神儿，才慢慢地向大爷说起高莉莉的事情，并向老头说明，他要找校长反映情况，是来替莉莉求助的。
那位大爷是本地的农村人，对本地的封建习俗也很痛恨，对高莉莉的状况很是同情。并说让他说明天再来，眼下正放暑假，明天是校长值班，保准能见上他。
李强看了看钟表，已是下午五点多钟了。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心生一计，就说：“大爷，谢谢了，”说完抽身便走。不大会儿的工夫又返回来了，他手中提着好多吃的，还有两瓶啤酒，和笑哈哈的大爷饱餐了一顿。那老头经多识广，早就参透了他的心思，说：“夏天的夜里好熬，你就在我这儿凑合一晚上吧，总比去住旅馆便宜些的。”

东山梁上慢慢地飘下一片白云，那白云里托着一位英俊的小伙子，徐徐地飘下山坡。
焦急得等了两天的高莉莉，风儿一样跑下山坡，跳过小溪抱住李强就亲了一口，一把拽着他坐在草地上说：“你个臭小子，这两天你跑到哪里去了？可把人给急死了。”
“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他指了指左边的腮帮子说：“你得再亲我一口我才和你说来。”
高莉莉说：“亲就亲，怕啥？”说着搂过他的头，在他的脸上就咬了一口。李强搓着脸不住地喊着：“疼、疼、疼。”高莉莉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说：“好了，亲够了你就说吧，有啥好消息告诉我啊？”
昨天上午十点多他才见到了校长，校长听说他就是全市考了第六名的那个学生，很热情地接见了他。他很仔细地听完了高莉莉的故事后，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做老师最喜欢的就是成绩好的学生，他怕失去这个学生。高中又不在义务教育之内，交学费是无法更改事情，高莉莉又负担不起，这可让他进退两难。他无声地走来走去地过了许久，末了，他才一拍大腿说：“有了，李强，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先来报名，学校除了给她助学金之外，再出面帮她申请贷款，能贷出无息的更好，你说这样行吗？若行，这不就解决了吗。”说完，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无——息——贷——款？”高莉莉拖着长音说完这四个字，气乎乎地指着他的脑门子说：“是谁让你去得？谁让你多管闲事来？你不知道么，咱这里的闺女家就是爹娘的定期存款，俺爹娘就指望着我换回彩礼钱给俺弟弟娶媳妇呢，不用说贷款，就是不要钱，俺爹娘让不让俺去上学还两说着呢，你傻呀？”说完，她就气得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强呆呆地坐在那儿，被高莉莉一阵机关枪打过来，满肚子的委屈倒不出来，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无声的一把一把地甩着泪珠儿。
板栗树上的一只喜鹊“喳喳喳喳”地叫个不停，好像在嘲笑李强的自作多情。想一想这两天受了罪还办错了事，也没有落出个人来，一肚子的冤气散不出去，就捡起两块石子向树上的喜鹊砸去，“我让你喊，我让你喊，”那只喜鹊吓地“扑棱”一声飞走了。李强没好气的一屁股坐在树下，双手捂着脸，终于哭出声来。
高莉莉定下心来，知道是自己错怪了他，想着李强在县城举目无亲，这两天他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就搂过李强的头，一边给他擦着眼泪一边哭道：“是我的不对，我不该赖你，都是我的命不好啊。”说完，两个人抱头痛哭。
高莉莉立起身子，挺直了腰板，朝天大呼：“天啊，都说人不能跟命争，本姑娘就不信邪，今天俺非要和你争一下不可，任谁也夺不去俺学习的权力。”
第二天，两群羊由李强一个人照看着，高莉莉去城里的旧书专卖店，只花了三十块钱，就买到了两套高中一年级的全部课文。又去造纸厂花了五块钱买了五公斤次品白纸，直到下午才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和李强会和。高兴得李强像得了宝贝似地夸赞她道：“这下可好了，只用了几十块钱，课本和练习本都齐全了，找媳妇就得找你这样儿的，不愁日子过不好。”
高莉莉正在洗脸，一抬手给他泼了一脸水咯咯地笑道：“想得美，就你那臭模样儿，做梦去吧。”
晚上，经莉莉再三力争，她爹娘终于同意了她的想法：一个大姑娘家再去放羊已经不像话了，要么爹娘把羊群接过去，要么就卖掉，反正也赚不了多少钱。至于她自己，她决定进城打工，哪怕是干劳务市场，也只工作八个小时啊。如此，她将有大把的时间读书了。
爹娘的心里却另有一个小算盘：她爱咋的就咋的吧，不定啥时候有人来提亲，只要合适就嫁出去了，手里有了那笔彩礼钱，就不怕儿子找不来媳妇了。
第二天，他们各自赶着羊群在那棵栗子树下会和，这棵树是他们在五年前栽得，想不到它在石头缝里扎下根，已经能在树下乘凉了。高莉莉兴奋的不得了，把昨天晚上和家里谈判的结果告诉了李强。
李强摸索着头皮，看着她那激动得红彤彤的脸庞不解地说：“不就是卖了羊去打工吗，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呀？”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我去城里打工，八个小时之外都是我的自由，我不就有时间读书了吗？”然后低下头，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不就离高中近便了么，可好求人辅导呀。”
李强“啪啪啪”甩了三声响鞭，把羊鞭儿一扔，跑过去捧着她的两个耳朵惊喜地说：“此计大秒，你说这天下人的心眼儿，怎么就长在你一个人的肚子里呢？这可了不得，早晚谁娶了你也得让你给算计杀。”
高莉莉打开他的手，扭住他的一只耳朵转圈圈，一边转一边说：“还胡说不，还敢胡说不？我叫你再胡说八道。”
李强呲着牙，“疼、疼、疼，改了，改了，好姐姐，俺再也不敢了，你快撒手啊。”
终于到了高中报名的日子，李强约着高莉莉，背着简单的行礼，一大早就说说笑笑地向城里走去。

疯子

（三）

高莉莉的工作单位是宏利机械有限公司，她的本职工作是做会计。说是公司，也就是二十来个人，五部车床罢了。她的工作很轻松，除了干好本职工作外，她又闲不住，把办公室和老板一家人的住处打扫的干干净净，直接给老板省了一个清洁工。
更意想不到的是，她有一间独立的宿舍，这让她喜出望外。心里想着，有了这个地儿，不用说高中，就是自学大学我也敢闯它一下儿。
三天之后，她接到李强的电话，让她马上到学校去一趟，说学校的领导要约见她。
因为没有学费，那天报名处没有收留她。是李强再三找到校长反映情况，校长才答应要见见高莉莉。
校长和领导们见到她本人后，心中不由的产生出一种怜悯感：这么漂亮的一个学生被拒之学校大门之外，岂不有伤公理？就对李强说：“你看这样好好不好，我们重新测试一下她的学习成绩吧？”
李强高兴地一拍胸脯说：“好啊，俺也参加，要测就测高一的课文，初中的课文就算了吧。”
他们果真考了他两个高中一年级的课文。令他们惊讶的是，他两个除了英语稍差一点外，其他的几乎都是满分。校长好奇地问他俩，你们这些成绩是怎么得来的呢？快嘴快舌的李强，就把高莉莉怎么买书和学习用纸，一边放羊一边学习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激动得老师们的眼里都差点掉下泪珠儿。校长当即拍板说：“高莉莉，学校吃、住、还有学费全免，你明天来上学吧。”
听罢，高莉莉朝着老师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她抬起头来得时候已是泪流满面，一边哭一边说：“俺谢谢恩人们，俺爹娘连小学都不让俺读完，怎么能让俺来读高中呢？俺得给家里挣钱，得攒着钱给俺弟弟娶媳妇用啊。”
领导们听后大惑不解，校长直截了当地问：“那么你的初中是怎么读下来得？”这一问更戳到她的伤心处，她哭得更加厉害了。
李强只得把他俩的学习经过，和给莉莉当业余补课老师，还有班主任给她保留学籍的事情全盘端了出来。老师们就像听了一个神话故事似的，感动的一边掉着泪珠儿，一边伸出大拇指。并对他们小学的班主任，和初中的老师们表示敬佩，说他们做了一件大好事，是功德无量的。
如此，学校就效仿了初中的做法，还按季度给高莉莉一笔可观的奖学金，并允许李强晚上的夜自习去高莉莉的住处去，顺便给莉莉在学习中遇到的难处排忧解难。同时他们的感情也在一步一步的升华，虽然还和放羊的时候一样，来时一抱，走时一抱。可是现在一抱的感觉已非同往日，他们的心跳加速，浑身热燥的不行。拥抱的时间越来越长，脸儿越贴越紧，李强还不住地用嘴去含她的耳朵。即便是这样，高莉莉的心里还是希望他抱得再紧一点，每当李强含她耳朵的时候，她会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变软了一样，好像两条腿已无力支撑她的身体，就如一棵即将歪倒的小树靠向了大山。
他们已经读高三了，高莉莉真的成了家里的摇钱树。学校里的奖学金足够她的书费和练习本钱，她的公司里管着吃住，她又很懂得节俭。她一个月两千多元的工资几乎全部交到家里，邻里们都夸他爹娘养了一个长出息得好闺女呢。
家里不知道她在读高中，只知道她是在一家公司里做会计，更不知道她是学校里的优等生。就连学校里的同学，也只知其名不闻其声，更不识其面了。
春节过后，按当地的习俗是正月初八上班，高莉莉提前一晚上就到了宏利公司。今年过了麦收就要参加高考了，她虽然知道家里不可能让她去读大学，但是她必须得考上。至于其他的，她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李强是正月十六报到，因为是高三生，当天就开始上课了。他照常按时去莉莉那里读晚自习。寒假期间没有见面，好像如隔三年，他们一见面就抱在了一起。李强含耳朵的嘴慢慢左移，直到莉莉的嘴角，发现她没有任何反应，就大胆地去吻她的嘴，莉莉不由自主地张嘴迎合，两个人的舌头立刻搅在一起。一时间两个人黏在一块，只差各自的身上多了一层衣服，恨不得两个人的血液能够溶化在一起。
正当两个人沉浸在无比幸福的时刻，莉莉觉得李强的下身，有一件硬邦邦的东西在不断地顶自己。她忽然燥热的有点把持不住，在六神无主的状态中，她大脑深处的潜意识似乎发出声来喊着：“停、停、停。”她就轻轻的推开李强，从桌子上的暖瓶里倒出两杯水递给李强一杯，自己端起一杯示意李强喝下去。这只暖瓶里的水已有好多天了，两杯凉开水下肚后，感觉如释重负，各自都清醒了许多。莉莉轻轻地点着李强的额头说：“好险啊，差点出事儿，来吧，咱们开始学习呀。”
高莉莉虽然这么说，她本身的心情就平静不下来。像刚才的那一幕以后会经常发生的，她自己就没有决心拒绝他。有一条她心里是清楚的，如果能够和他结婚，那当然是花好月圆。一旦顶不住本地的封建势力，达不到结婚的目的，总有那么一天，她会让刚才的那一幕继续发展下去，把爱首先奉献给他。
在回学校的路上，李强很是得意，按他自己的想法是，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得到高莉莉，除此之外，其他是无路可走的。理由很简单，他家里是掏不出叁拾伍万元的彩礼钱。不走自由恋爱这条路，他是永远也得不到她的。昨晚上的事，使他的大脑高度兴奋了一天一夜，他一直都盼着天黑，可好去重温那一时的幸福。
他们的爱情不能用通常的推理方法去理解，因为他们从小学五年级就绑在一块儿。可以说是没有性生活的两口儿。按当地的习俗，男女到十七岁就可以结婚的，他们坚持到二十岁没有越雷池半步已是很难得了。
好不容易盼到天黑下来，李强怀着一颗甜蜜的心，欢欢喜喜地走进宏利公司，发现经常亮着的那盏灯没有打开，用手推门才知道那扇门是锁着的。就急忙去问老板，老板说她下午请了假，要回家一趟，也没有说家里出了什么事，想必明天就能赶回来吧？
李强刚才的那股热乎劲儿没有了，心里也闷闷地生着她的气儿：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连个电话也不给我留下？他气地掏出手机摁上了莉莉的电话号码，想不到对方的回答竟是关机。他只得低溜头耷拉角地返回学校。
李强一连四天拨不通她的电话，也一连四天吃不好睡不着，只好再去宏利公司打探她的消息。那老板却没好气地骂道：“我这里待她又不薄，你看她走了四天都不回个电话，可把我急杀了，这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李强急得差点哭出声来，他觉着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决定明天请个假，必定到她家里去弄个水落石出。
第二天读完早自习吃饭的时候，就听到先是老师们议论，很快又在同学们中间传开，说昨天某局长的儿子结婚，当天夜里新媳妇就跑了，还听说新媳妇就是咱学校高三的学生，姓高，叫什么莉莉啥的，听说咱校长晚上还去喝喜酒来呢。

疯子

（四）

五天前，高莉莉突然接到一个母亲病重的电话，她的心脏突突地跳着和老板打了一声招呼，急急忙忙地赶回家。
进了家门，看到娘好好地干家务活，心中就打了个问号，“娘，你这不是挺好吗，咋就说你病了呢？可把我给吓坏了。”
“娘没病，急着把你叫回来是要办一件大事。”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她的小书包，顺手递给她爸爸说：“娘给你找了一家好人家，得和你商量商量不是？”说话间就看到爸爸拿出她的手机给关掉了。她这才发现家里大变样了，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换了沙发和电视机。同时也感觉到从现在起，她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
这门亲事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用说莉莉，就连爹娘都不知道对方是在什么地点，什么时候认识的高莉莉。只知道介绍人是本村的村长，从村长口里知道对方的男家长是县工业局的刘局长，名叫刘军。女家长是一家银行的副行长，名叫梁慧。儿子十八岁，名叫刘栋，暂时在交通局工作。
这么大的一个馅饼突然砸在高家头上，喜得老两口儿云里雾里地摸不到边儿，他们万万也想不到一个小农户人家，能够攀上这么好的亲戚，女儿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为这事儿，老两口儿激动得一夜没有睡好。不管他老两个是怎么想的，事情可是千真万确的。第二天上午，村长就领着刘局长和他的儿子来到他家，互相问好后落座，两杯茶过后，刘局长开门见山地指着儿子对他们说：“大哥大嫂，咱两家也不知道哪辈子修下的缘分，我儿子看上了你家的千金，并说非她不娶。我儿子名叫刘栋，我这不先领他来给大哥大嫂看看，就着给他挑挑毛病。其实他除了不愿意念书外，别的也没啥大不了的。要是大哥大嫂没有什么大的意见，其他的事情就好商量了。”
说话间，那刘栋早已站起来，又是冲茶又是倒水地忙个不停，还亲自把茶杯送到他老两个手上，嘴里甜甜地叫着：“大爷，您喝水，大娘，请用茶。”看上去比亲儿子都好多了。他的巧嘴喊得高家老两口儿心里暖暖的，痒痒的。再看看他的人吧，这小伙子得有1米75的个头，白生生的，欢眉大眼的很讨人喜欢。心里暗自高兴，觉得满配得上自己的女儿，还没等媒人谈条件，老两个已默许了一多半儿。
刘局长是场面上的人物，看到高家人脸上的样儿就猜中了八九分，就趁热打铁地说：“大哥大嫂，你们的千金我们早就见过了，全家人都没有意见，怕只怕攀不上你们呢。”一边说一边向村长使了个眼色。
那村长连忙接过话茬儿说：“哥，嫂，你看这话都让刘局一个人说了，我这做媒人的也说两句。咱闺女出嫁最担心的就是房子的事儿，这个不用担心，成亲后他小两口儿去住一套新的独院楼，刘局两口儿还住着旧楼就是了。”边说边从他的大袄里掏出五万块钱放在茶几子上道：“这事儿不管成不成，这五万块钱就当做见面礼钱吧。若你两个没有意见，咱这里的风俗是彩礼钱35万元，刘局说了，他有40万元伺候着呢。”
攀上这么一个亲家，再看看自家的小石屋，真是有天壤之别。更别说还有那么一个既漂亮又会来事的小姑爷了。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刘家。于是，就有了正月十七日高莉莉接到母亲病重的电话。甚至在高莉莉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定于正月二十日举行婚礼。
老高家两口儿话还没有说完，高莉莉早已瘫痪在沙发上了，然后又撕头发又要上吊的大闹一场。可是在这个四省交界的地方，父母包办婚姻的事情是司空见惯的，极少有人能够冲破这张封建法网的。更何况就了这门亲事，是这个穷山沟里的大姑娘们求之不得的美事儿呢？
如果没有李强的话，没有大学梦的话，高莉莉也须就会顺势而行，一步踏进豪门贵族了。可是感情和理想上的事情是无法用金钱和尺度来衡量的。她最后悔的是正月十六的那天晚上，没有把爱交给李强，留下一辈子的遗憾，她骂自己那天是装得什么正经，守得是什么处女呢？竟在自己走上独木桥的时候，和李强连个通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好惨呀，她实在不甘心她和李强的理想和爱情，在顷刻间重归于零。
同时，她也是个极孝顺的人，夜里静下心来的时候，设身处地的替父母想一想，他们有啥错呢？其一是把女儿送进了豪门，一辈子生活无忧。其二是给儿子攒足了讨媳妇的彩礼钱，有啥不可以的呢？
不管他怎么想，在本地是无法违抗父母之命的。尽管她满面戚容，眼含泪水，正月二十那天，她终将被两个健壮的伴娘把她塞进了婚车。
如此，刘栋的婚礼按时举行了。忙活了一个星期的刘局长两口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后，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刘局长借着酒意给全家开会，最后对满脸愁容的高莉莉说：“小高啊，从乡下嫁到城里来，你应该高兴才对呀，你是还不知道，我这些年挣下的家业，你啥都不用干，躺在钱堆上从里面往外花都花不完。”说着站起身，歪歪斜斜地从内室拿出一个小包，拿出一叠照片递给她说：“这是北、上、广等地的十处房产，有六处都在刘栋的名下。等我抱上小孙子后，就填上你的名字，就成了你和我儿子的共有财产了，小高啊，你、你就一步登天了知道不？”
他老婆赶忙把他扶起来说：“也不知道你喝了多少，从来没有这么絮叨过，走，咱们休息去。”他一边走还一边抡着胳膊说：“闪开，我、我、我没喝醉。”
可惜大家喝得都有点醉，都在说实话。刘栋也拽着高莉莉，歪歪斜斜地往二楼走，一边走一边说：“让你和、和、和我登记你、你还不愿意，我、我告诉你，我从、从抽屉里随便摸出一、一张存、存折就、就有上、上百万元，就、就能买你十、十个家。”
刘栋胡乱摸索着脱下衣服，盖上小被子，并不急于要求高莉莉上床，“你、你先坐下，我先、先说说你的特点，看、看我说得对不对。”实际上他是借着酒力，想显摆显摆他家里的能耐。
高莉莉也没有打算上床，她想利用和李强的关系，来说服这个十八岁的公子哥儿。幻想着能够争取到他的理解，最终达到离婚的目的。
可是刘栋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淫笑着说：“你的阴部毛不多，我爸爸说，这样的女人性欲格外高。你的乳房略小，我妈妈说，这样的女人处女的概率格外高。你的屁股格外大，我爸爸说这样的女人生孩子多。你的右屁股蛋下有个铜钱般大的胎记，我妈妈说那是坐等财来。算命的先生说，那是鸿运临门。别的我都相信，就是那个算卦的是放狗屁，哪里有这鸿运临屁门的？从今天开始咱就是两口子了，没有不说的话，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高莉莉听罢，打了一个冷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觉这家人家水太深，越想越害怕。昨天她被爹娘拽进汽车去登记，在车上，她才第一次和刘栋一家人见面，他们使用了什么方法了解得这么详细？这使她百思不得其解。一种无名的仇恨从心底慢慢地升起，她真想一刀宰了床上这个人。
可是理智告诉她，她的第一任务就是得知道事情的真相，等有了第一手资料，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于是，她强压住怒火，堆下笑脸说：“你不是说两口子没有不说的话吗？你是啥时候知道我的详细情况的，快告诉我，要不俺就不上床。”
刘东故作老成地说：“不着急，不着急，我十五岁上就和小姑娘睡上了。现在时兴听老婆的，嘿嘿，就先回答你的问题吧。”
原来，刘栋的妈妈梁慧在去年秋后就认识了高莉莉，她去银行上班的路上，在宏利公司的门口就经常遇到她，时间一长就引起了她的注意。高莉莉的身材，长相，神态和气质都达到她对未来儿媳的要求。通过对宏利公司员工的打听，完全了解了她的身世，这是她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可是全县城里的权贵们虽然和她门当户对，却找不到这么一个可意的闺女。经过梁慧的苦心跟踪和侦察，摸准了她每个周日的上午九点来钟，保准去一个公共浴池洗澡，梁慧就跟她同时去洗了一次澡。见她整个身体都没有毛病，梁慧这才悄悄地告诉老公，说她给儿子找好了一房媳妇，并和老公悄悄地到宏利公司门旁相了两次。
刘局长看后大喜，问道:“儿子知道吗？”梁慧说：“这不和你商量么，就是她家里太穷，又是山村，门不当户不对的，我怕让人家笑话。”
刘局长一拍大腿说：“老婆，这回你可看差了，她穷怕啥，咱家里的钱养十个穷家庭也花不完。咱找了一门穷亲戚，领导会说咱们瞧得起穷人，打破了门当户对的旧风俗，是党性强觉悟高的表现，又正好符合国家的扶贫政策，儿子要是喜欢，那不就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儿吗？”
于是，梁慧领着儿子，在宏利公司的门旁偷看了高莉莉的相貌，弄得刘栋啥心绪也没有了，每天的正事儿就是去偷看高莉莉。终于有一天他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我他妈的真是笨，为什么不跟着我妈学学呢？”
果然他描眉画眼得乔装打扮一番，男扮女装地跟着高莉莉进了那家公共浴池。
女浴室里都是淋浴，水雾漫漫，好不容易认出哪个是高莉莉，正想看个仔细，眼镜片上罩上了一层细水，等擦拭完了再看吧，满室的女人晃得他眼花缭乱，下身那玩意儿又不听指挥，早已硬邦邦地抬起了头，吓得他急忙抽身下楼而去。
第一次得手尝到了甜头，使他一个星期稳不下心来，闭上眼就是满室的光屁股女人，他哪里能够吃得下饭睡的着觉？这才有了第二次和第三次，把高莉莉身体的方方面面他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在儿子的再三央求下，就有了刘局长在正月初十那天，他和那个村长去莉莉的家里提亲。也就有了正月二十的，高莉莉和刘栋的闪电式结婚。
说到这儿，刘栋伸出胳膊邀她道：“好了，老婆，为了得到你，我们一家人可是动了脑筋，下了功夫的，你要是不和我好好过日子，你可就良心丧尽了。你让我回答的问题我都说完了，来呀，我等不及了，快上床啊。”
听罢，高莉莉气得浑身发抖，她哆嗦着手指着床上的刘栋说：“你们一家人做官的贪污，做儿子的犯法，又合伙强买民女，真卑鄙无耻，下流至极，该下十八层地狱。”她站起身，疯了似地跑下楼，连开三道门，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疯子

（五）

几十里山路，高莉莉一边生气一边哭一边走。被流氓看了自己的身体，并且和他登了记结了婚，这是她生来受到的最大打击和耻辱，这将给她的一生带来永远抹不去的阴影。只要手里有了一张结婚证，即便是第二天离了婚，再结婚也是二婚。
等天亮后，全县城都会知道刘局长的儿媳妇逃跑了，她在今后的日子里怎么面对世人？还怎么立于天地之间？此时此刻，她真想杀了刘家全家，自己再自杀，一了百了。
凌晨2点她架开栅栏门，急促促的敲开房门，扑通一声跪在爹娘面前号啕大哭，“爹呀娘啊，你们杀了我吧，我至死也不会进刘家的那扇门了。”
新婚之夜就跑回了娘家，气得老两口儿骂道：“你还哭呢，你这个不争气的妮子，俺两个的这张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啊，这么大的事，你可叫俺咋收场啊？”
娘一边哭着一边去拉她。她爹还呲拉着老伴说：“别管她，她都不想让咱俩活了，咱也用不着管她，让她哭吧，哭死拉倒。”
娘瞪了老伴一眼，“你就知道嗥，深更半夜的让四邻听见就不怕人家笑话？有啥事说啥事，先听听女儿是咋说得。”
高莉莉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说：“爹、娘，你们是知道的，你们给我找婆家我是一百个不愿意的，直到最后也是你两个押着我，才去和他登上记的，要不是为了孝顺，你们拉我去也白搭，我宁肯大闹民政局，也不会和刘栋登记的。可是，你们知道吗？是你们亲自把女儿塞进了狼窝，是我的亲爹娘把我害惨了啊。”说罢，又呜呜地哭出声来。然后，高莉莉把刘家怎么认识的她，刘栋怎么三进女浴池，和今晚上的全部经过都详细地说了出来。又从衣袋里掏出十处房子的照片，一一递给父母过目，并说明照片的背面写得是房子的具体位置。
听完高莉莉的话，老两个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两个即后悔又后怕，娘全身颤抖着只管哭，急得老爹在屋里来回走动着，搓着手不住地絮叨着：“这、这可怎么好呢？这可怎么好呢？”
摆在高家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逼女儿回去，则早晚有一天女儿和刘家同为罪犯，甚至会守寡。第二条是和刘家离婚，那就得退回刘家近伍拾万元的彩礼钱，全家将一贫如洗。父亲铁一般的汉子竟急得掉下泪来。都说民不与官争，是争是降，老汉真是觉得无路可走。

刘栋一觉醒来，天已放亮，挤悠挤悠眼睛，忽然想到这是他的新婚之夜，向身边一模，惊呼：“呀，我的媳妇呢？”又定神想一想，昨晚的事儿历历在目，大叫一声：“不好了，媳妇八成跑了。”麻利地穿上衣服，向着爹娘的住处跑去。
上午九点，刘栋开着一辆轿车，带着三个不三不四的壮小伙子闯进了高家院子，直呼：“高莉莉，你给我出来，好好地跟我回家啥事没有，你要是不听话，老子立马给你踏平这些破石头房子。”另外三个人也同时发威，“出来！出来！不出来就开打。”
门开处，高莉莉的父亲气得颤抖着手走出来，在当门口里一坐说：“臭小子，有话好好说么，若来硬的，你们就冲我来吧。”
本来刘局长两口子听了他的汇报后，就差点气个半死，当即命令他亲自去高家赔情道歉，好好地把高莉莉请回来。那刘栋却自恃自己财大气粗，认为小庄户人家见不得阵势，放几句狠话就万事大吉，真想不到会闹到这个局面。心想要是空手而归，还不叫人家笑掉大牙？还怎么在市面上混？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成箭在弦上之势，不得不发。见他一挥手说：“把我老丈人拉开，咱就是把人抢也得抢走！”
话音还没有落下，乡亲们闻讯拿着叉把锄头地进了一院子，把那四个小子团团围住。这都是弟弟的功劳，是他出去报的信。这年月“官”的名声不好，见到这些个官二代横行霸道更是生气，更何况他们闯进了本来脾气就大的山民村里。刘栋他们哪里见过这阵势，早就吓尿了裤子。莉莉的父亲怕把事情闹大，劝说着乡亲们闪出一道人缝，刘栋他们像得到了特赦令似的，抱头鼠窜而去。
乡亲们这才问起老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高张口结舌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是莉莉的娘出来说：“乡亲们，都是我们不好，我女儿不愿意嫁给贪官。”
乡亲们听后都伸出大拇指说：“好闺女，有志气。”然后慢慢地散去。
一家人都清楚，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刘家绝不会就此了事，也拿不准之后会出啥事儿。心里就像揣着个小兔儿似的六神无主，从夜里到现在还水米没有打牙呢。高莉莉吓得只知道哭，心里想着她的这一举动，真的把天给捅了个大窟窿呢。
下午两点，刘局长独身一人来到刘家，他想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高莉莉回家，借以挽回他的声誉和败笔，堵住全县城人们的口舌。恨只恨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大骂他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孬种，眼看着就要把自己推向身败名裂的边缘。
高家老两口儿却冷眼相向，连个坐都不让让。刘局长觉得一下子矮了半截，陪着笑脸向他两个一边赔礼道歉，一边狠劲儿地骂儿子不懂事，不会说话，惹得莉莉半夜出走，又惹得两个老人生气。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再看看高家老两口儿的脸色，却没有一点儿缓和的意思。他无奈之下，从包里掏出五万块钱放在茶几子上说：“大哥大嫂，我没有别的意思，从今往后，有用钱得地儿就说一声，今儿个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老两个费费心，和莉莉好好说说，让她回去吧。”又眼看着要掉泪的样子加了两个字道：“行吗？”
老高看着那五万块钱，又看一眼老伴儿，不知道如何回答。莉莉的娘虽然是女人家，肚子里却满有主意，就拿起那五万块钱递给老刘说：“这钱你先拿着，兄弟呀，以前的事情是咱们的不对，咱们从来没有争取过莉莉的意见。今天到了这个地步，俺们说了不算了，要不你到那屋里去，亲自跟莉莉说去吧。”
这话正中刘局长的下怀，他认为小闺女好哄，就把钱向茶几子上一扔说：“好吧，”就出门向耳房走去。
高莉莉哭的眼皮肿的像个铃铛，看到刘局进来连头都不抬。老刘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好话，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高莉莉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急的老刘没办法，只得说：“莉莉，你看我说了那么多了，孬好你也得说句话呀！”
高莉莉把头趴在桌子上，说：“离婚！”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尽管她满肚子的理由，她还不好意思当面捅开这层窗户纸，她还担心揭开他的老底后，会给家里带来灾难，毕竟人家是官，是政府里的人呀。
刘局长费了这么大的工夫，却听到了“离婚”两个字，使他失去了耐心。不得不使出他本来就该用的杀手锏，那就是威胁：“高莉莉，只要你跟我儿子领了结婚证，那就是合法夫妻。你以为离婚就那么容易吗？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其一是得把我给你们的钱全部吐出来，其二我得到法院起诉你是骗婚，你懂吗，这是要打官司的。”
是啊，这也是高莉莉最担心的事儿，不用管正常离婚还是打官司离婚，退给人家钱是天经地义的事，花出去的钱就如泼出去的水，是无法收回来的。爹娘养了我一阵子，不但没有沾上光，反而害的全家人背上债。即便是把刘家爷两个送进监狱，退回彩礼钱也是无法逆转的事呀。
刘局长看出这一招奏效，说明是击到了对方的要害，又火上加油说：“你懂么，百善孝为先，你考虑好，跟我回去，大家都好好过日子，不然的话，我立马把你们全家告上法庭，开始打官司，这好与坏都在你一念之间啊。”
话音刚落下，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闯进来一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大吼道：“打官司就打官司，姓刘的，你看我手中的这十套房产，你说我是交给县纪委呢？还是交给市反贪局呢？再就是你儿子三进女浴池，你说我是向派出所报案呢，还是报到市公安局呢？”
这一惊非同小可，刘局长没有坐稳当，身子一抖，连人加櫈子“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疯子

（六）

这年春早，向阳处的山坡已是一片淡绿色，山下的那条小溪已解冻，像往常一样汩汩响着，兴高采烈地流向远方。
山坡上嘻嘻哈哈的欢跳着两个年轻人，他们在十几棵栗子树中间转来转去。在每一棵栗子树的枝头上，他们都轻轻地折一下，只要折不断，就说明枝条内含有水分，很快就会发芽的。
这两个年轻人就是高莉莉和李强，这些栗子树就是他俩栽得，树苗是在回家的路上捡来的。他们对这条山谷有着深深的情感，进城后的每次回家，他俩都会在这里会面的。本来栽这十几棵栗子树是栽着玩儿的，想不到一年之后长的这么高，又是他们共同的成果，就高兴地轻声唱起了《康定情歌》。唱着唱着高莉莉就流下了眼泪。李强见状，心疼地拉她坐在草地上，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今天的幸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对高莉莉来说不亚于重生。因为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劫难，是从生与死的较量中走出来的。
就在昨天下午，是李强闯进了莉莉的房间，一脚踩住倒在地上的刘局长，一拳砸在他的后背上，刘局长歪头刚想喊救命，另一拳落在了他的脸上，刘局长的鼻子里当场就冒出血来。高莉莉的爹娘听到动静赶过来，才制止住李强的行为。多少年之后，刘局长才明白，李强那是报的夺妻之仇，若没有高莉莉爹娘的阻挡，还不知道那小子会做出啥事儿呢。时至今日摸摸脸，还觉得隐隐作疼呢。
其实，李强读完早自习后，听说了一个名叫莉莉的逃婚事件，心里就慌了神。他向班主任打了一声招呼，急急火火地赶到莉莉家。正碰上高家老两口儿急得束手无策，看到从小就到他家玩的李强，觉着他是有学问的人，就把莉莉的婚事，前前后后地说给他听，并拿出那十处房产的照片让他看，又指指东边的耳房告诉他说：“老刘正在那屋里劝说莉莉呢。”年轻人火气大，一怒之下闯进了莉莉的房间，就把刘局长的鼻子打破了。
老高家两口儿扶起老刘到堂屋里，一边给他端水洗脸，一边心里骂着：这个臭小子，这不来给俺火上浇油么？好歹老刘的鼻血是止住了，老两个把晕晕乎乎的老刘扶在椅子上做好说：“你先做好，我把那个臭小子叫过来，你看着咋办就咋办吧。”
高莉莉也吓得不得了，站起来就要跟着李强和老爹走，李强把莉莉摁在床沿上坐好说：“你别动，看我是怎么把那狗日地摆平的。”
李强刚走进屋，莉莉的娘就说：“不管怎样，你打人就不对，快给刘局长认个错。”
李强毫不谦让地坐在左首椅子上，面对这个抢走自己未来妻子的仇人，强压着怒火，“还认个错？认个鸟错，打也是打了，老刘，你想怎么办吧？”
刘局长并不怕李强的粗野，怕的是他手中的十张房产照片。但是他身上的官气尚存，就捂着脸大声地问道：“你是什么人，胆敢随便动粗？”
“什么人？老子是过路人，你不知道山里人的脾气吗，那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李强怒不可竭地说：“老刘，你不是要告他们骗婚吗？咱这就走，你去法院告他们骗婚，我去检查院起诉你贪污，还有你儿子三闯女浴池的罪行，咱把这账一笔一笔的算清楚。走啊，还磨叽啥？”
说话间，莉莉的娘用一块红布包好三十五万元的现金，从内屋里走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放说：“刘局长，这里还有三十五万元，请您拿回去吧，剩下的大约还有十五万元，容我们借到钱一并归还吧。”说着，又从茶几子上拿起那五元放上说：“咱们解除婚约吧。”
看到这阵势，刘局长就像撒了气的皮球，顿时就扁了下去。这个当时叱咤风云的局长，想不到竟在这里夜走麦城。公审大会、冰冷的手铐、铁门铁窗的牢房、他和儿子被警察押着的场景瞬间闪过他的大脑。万万想不到的是，能够送他爷俩去坐牢房的，和能够救他们的人，都站在他的面前。这用不着权衡利害关系，傻子也会保全自己。你看他脸色发黄，嘴唇哆嗦着从椅子上溜下来，膝下不但没有了黄金，就连骨头都软了。他身不由己地跪在地下，鼻子眼泪一块流的哀求道：“哥、嫂，还有这位大兄弟，只要你们给我那十张照片，咱啥都好说。”
他们亲眼目睹了贪官这个德行，心中暗笑：原来他的防线竟是如此的脆弱，这才叫真正的不堪一击呢。
善良，是农村女人的本性，她一边扶他一边说：“你这是干啥？有啥事说啥事么，还用的着这样，不就是十张照片吗，，只要你们和我女儿离婚，有啥不好说得？”
为了自保，刘局长也不敢坐椅子，就站在茶几边上说：“大哥大嫂，我对天发誓，明天我和家里都调整一下心态，也冷静一下情绪，到后天我亲自来拉着你们去民政局，把莉莉和我儿子的离婚手续办妥，你们相信我吗？”
大家都没有说话，莉莉娘从李强手里夺过照片，连同那包现金一块儿递给老刘说：“这就好，你走吧。”
下面的场面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只见老刘接过布包后，把照片装好，把红布包往桌子上一扔，“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这会儿是真格的大哭了，“好人啊，我们全家的性命都在你们的手里攥着，这钱我一分都不敢拿，只要你们能保守秘密，我再给你们伍拾万元都行啊！只有你们守口如瓶，才能救得了我们全家的性命啊！”
大家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拉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如何是好。
听得一阵哭声，高莉莉走了进来。是李强的行动提醒了她，把她从极度悲愤中解脱出来，并且有了主动进攻的理由和勇气：“爹、娘，这钱就留下吧，他们又闯女浴池又办婚礼的，就是打官司，这点钱还不够我的精神损失费呢。”说着哭得更厉害了：“就是和他儿子登记一天，俺再出嫁也是二婚呀。”
老刘哈腰点头地说：“就是，就是，损失费就损失费吧，不够我还有，还有。”
李强冷笑道：“这真便宜了他，一个是得让他立下字据，这就是给莉莉的精神损失费。第二就要保证我们在城里的安全，不能让你儿子和黑社会骚扰我们。还有一条咱们谁都没有办法，那就是全市的高中同学都知道我是优等生，过目不忘，你那十张照片的地址已经进入我的大脑，只要我这个人还活着，谁都抠不了去。老刘啊，你可给我记好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刘没有任何退路，只有一一照办。

一场恶梦就在这呼啸的山风中化解了。第二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高莉莉和李强不约而同地来到这条山谷，只要到了这里，相互之间就像放飞的鸽子，整个天和地都成了他们的私有财产。
从黑恶势力中挣脱出来的高莉莉，晒着暖洋洋的春光，依偎在李强的怀里，觉的无比的幸福，似乎一旦失去这个温热的胸膛，就会掉进万丈深渊。她唯恐失去这一刻的幸福，回过头来，带着两眼泪水，抱住李强的头热烈的亲吻着。是呀，她曾经后悔过，正月十六的那天晚上，她没有把自己的爱奉献给李强。在这一刻里，她疯狂的亲吻，点燃了李强这堆干柴。就在这松软的草地上，他们完成了第一次夫妻之梦。
完事后，他们依偎在一起，李强指着这道山川说：“莉莉，这条山谷是我们爱情的发祥地，我想，等我们念出书来，我一定好好地打扮她一番。”
莉莉动情地说：“你和我想到一块儿了，可惜这条山谷还没有个像样的名子呢。”
本来，这地儿有个名子，叫恶蟒谷。据说张士杰先生笔下的，《中国民间故事》里的《英雄艾里、库尔班》曾经到过这里，那是古时候本地的国王请他来的，当时他的年龄还不满八岁。因为这条山谷里有条巨蟒，吃人无数，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人烟。由于库尔班英勇无敌，国王请他来有两个目的：其一是让巨蟒吃了他，就不会影响到他的王位。其二是库尔班杀了巨蟒，为国除害。
库尔班和巨蟒对阵后，巨蟒先用上它最拿手的三招，即吐风、喷火，放水。三招过后，库尔班又站在了它的面前。巨蟒说：“不给你玩了，我吃了你吧，你给我站好了，我要用嘴吸你了。”
库尔班用上千斤定力站好说：“孽畜，有本事你就来吧。”那巨蟒用力吸了两次，看库尔班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就运足了全身的力气，狠劲一吸，库尔班身不由己，还是被它吸进了口中。由于巨蟒用力过大，库尔班竟从它的肛门里滚了出来。同时，巨蟒的肚子被他的腰刀豁成两半，当场毙命，肚子里滚出的人骨头几乎填满整个山谷。这就是“恶蟒谷”的由来。
由于“恶蟒谷”这个名字难听又吓人，故东村的人喊它“西谷，”西村的人喊它“东谷，”从没有人喊它“恶蟒谷，”也就成了一条实际上的无名谷。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想了许久，高莉莉忽然说：“强，咱两个是这山里的第一代高中生，说不定也是第一代大学生，到时候人家会喊咱们凤凰男和凤凰女的，咱们是在这里一块儿长大的，又是在这里定的情，你属阳我属阴，咱就给它取名叫‘龙凤谷’你说怎么样？”
“龙——凤，龙——凤，龙、凤、谷——”李强搂过莉莉吻了一口，高兴地赞许道：“这个名子好，咱就叫它龙凤谷吧！”
两个人同时站起来，高兴得大呼：“龙——凤——谷——”
“龙——凤——谷——，龙——凤——谷——”这个响亮的名字在山谷中回荡着。

疯子

（六）

这年春早，向阳处的山坡已是一片淡绿色，山下的那条小溪已解冻，像往常一样汩汩响着，兴高采烈地流向远方。
山坡上嘻嘻哈哈的欢跳着两个年轻人，他们在十几棵栗子树中间转来转去。在每一棵栗子树的枝头上，他们都轻轻地折一下，只要折不断，就说明枝条内含有水分，很快就会发芽的。
这两个年轻人就是高莉莉和李强，这些栗子树就是他俩栽得，树苗是在回家的路上捡来的。他们对这条山谷有着深深的情感，进城后的每次回家，他俩都会在这里会面的。本来栽这十几棵栗子树是栽着玩儿的，想不到一年之后长的这么高，又是他们共同的成果，就高兴地轻声唱起了《康定情歌》。唱着唱着高莉莉就流下了眼泪。李强见状，心疼地拉她坐在草地上，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今天的幸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对高莉莉来说不亚于重生。因为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劫难，是从生与死的较量中走出来的。
就在昨天下午，是李强闯进了莉莉的房间，一脚踩住倒在地上的刘局长，一拳砸在他的后背上，刘局长歪头刚想喊救命，另一拳落在了他的脸上，刘局长的鼻子里当场就冒出血来。高莉莉的爹娘听到动静赶过来，才制止住李强的行为。多少年之后，刘局长才明白，李强那是报的夺妻之仇，若没有高莉莉爹娘的阻挡，还不知道那小子会做出啥事儿呢。时至今日摸摸脸，还觉得隐隐作疼呢。
其实，李强读完早自习后，听说了一个名叫莉莉的逃婚事件，心里就慌了神。他向班主任打了一声招呼，急急火火地赶到莉莉家。正碰上高家老两口儿急得束手无策，看到从小就到他家玩的李强，觉着他是有学问的人，就把莉莉的婚事，前前后后地说给他听，并拿出那十处房产的照片让他看，又指指东边的耳房告诉他说：“老刘正在那屋里劝说莉莉呢。”年轻人火气大，一怒之下闯进了莉莉的房间，就把刘局长的鼻子打破了。
老高家两口儿扶起老刘到堂屋里，一边给他端水洗脸，一边心里骂着：这个臭小子，这不来给俺火上浇油么？好歹老刘的鼻血是止住了，老两个把晕晕乎乎的老刘扶在椅子上做好说：“你先做好，我把那个臭小子叫过来，你看着咋办就咋办吧。”
高莉莉也吓得不得了，站起来就要跟着李强和老爹走，李强把莉莉摁在床沿上坐好说：“你别动，看我是怎么把那狗日地摆平的。”
李强刚走进屋，莉莉的娘就说：“不管怎样，你打人就不对，快给刘局长认个错。”
李强毫不谦让地坐在左首椅子上，面对这个抢走自己未来妻子的仇人，强压着怒火，“还认个错？认个鸟错，打也是打了，老刘，你想怎么办吧？”
刘局长并不怕李强的粗野，怕的是他手中的十张房产照片。但是他身上的官气尚存，就捂着脸大声地问道：“你是什么人，胆敢随便动粗？”
“什么人？老子是过路人，你不知道山里人的脾气吗，那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李强怒不可竭地说：“老刘，你不是要告他们骗婚吗？咱这就走，你去法院告他们骗婚，我去检查院起诉你贪污，还有你儿子三闯女浴池的罪行，咱把这账一笔一笔的算清楚。走啊，还磨叽啥？”
说话间，莉莉的娘用一块红布包好三十五万元的现金，从内屋里走了出来，往桌子上一放说：“刘局长，这里还有三十五万元，请您拿回去吧，剩下的大约还有十五万元，容我们借到钱一并归还吧。”说着，又从茶几子上拿起那五元放上说：“咱们解除婚约吧。”
看到这阵势，刘局长就像撒了气的皮球，顿时就扁了下去。这个当时叱咤风云的局长，想不到竟在这里夜走麦城。公审大会、冰冷的手铐、铁门铁窗的牢房、他和儿子被警察押着的场景瞬间闪过他的大脑。万万想不到的是，能够送他爷俩去坐牢房的，和能够救他们的人，都站在他的面前。这用不着权衡利害关系，傻子也会保全自己。你看他脸色发黄，嘴唇哆嗦着从椅子上溜下来，膝下不但没有了黄金，就连骨头都软了。他身不由己地跪在地下，鼻子眼泪一块流的哀求道：“哥、嫂，还有这位大兄弟，只要你们给我那十张照片，咱啥都好说。”
他们亲眼目睹了贪官这个德行，心中暗笑：原来他的防线竟是如此的脆弱，这才叫真正的不堪一击呢。
善良，是农村女人的本性，她一边扶他一边说：“你这是干啥？有啥事说啥事么，还用的着这样，不就是十张照片吗，，只要你们和我女儿离婚，有啥不好说得？”
为了自保，刘局长也不敢坐椅子，就站在茶几边上说：“大哥大嫂，我对天发誓，明天我和家里都调整一下心态，也冷静一下情绪，到后天我亲自来拉着你们去民政局，把莉莉和我儿子的离婚手续办妥，你们相信我吗？”
大家都没有说话，莉莉娘从李强手里夺过照片，连同那包现金一块儿递给老刘说：“这就好，你走吧。”
下面的场面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只见老刘接过布包后，把照片装好，把红布包往桌子上一扔，“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这会儿是真格的大哭了，“好人啊，我们全家的性命都在你们的手里攥着，这钱我一分都不敢拿，只要你们能保守秘密，我再给你们伍拾万元都行啊！只有你们守口如瓶，才能救得了我们全家的性命啊！”
大家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拉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如何是好。
听得一阵哭声，高莉莉走了进来。是李强的行动提醒了她，把她从极度悲愤中解脱出来，并且有了主动进攻的理由和勇气：“爹、娘，这钱就留下吧，他们又闯女浴池又办婚礼的，就是打官司，这点钱还不够我的精神损失费呢。”说着哭得更厉害了：“就是和他儿子登记一天，俺再出嫁也是二婚呀。”
老刘哈腰点头地说：“就是，就是，损失费就损失费吧，不够我还有，还有。”
李强冷笑道：“这真便宜了他，一个是得让他立下字据，这就是给莉莉的精神损失费。第二就要保证我们在城里的安全，不能让你儿子和黑社会骚扰我们。还有一条咱们谁都没有办法，那就是全市的高中同学都知道我是优等生，过目不忘，你那十张照片的地址已经进入我的大脑，只要我这个人还活着，谁都抠不了去。老刘啊，你可给我记好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刘没有任何退路，只有一一照办。

一场恶梦就在这呼啸的山风中化解了。第二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高莉莉和李强不约而同地来到这条山谷，只要到了这里，相互之间就像放飞的鸽子，整个天和地都成了他们的私有财产。
从黑恶势力中挣脱出来的高莉莉，晒着暖洋洋的春光，依偎在李强的怀里，觉的无比的幸福，似乎一旦失去这个温热的胸膛，就会掉进万丈深渊。她唯恐失去这一刻的幸福，回过头来，带着两眼泪水，抱住李强的头热烈的亲吻着。是呀，她曾经后悔过，正月十六的那天晚上，她没有把自己的爱奉献给李强。在这一刻里，她疯狂的亲吻，点燃了李强这堆干柴。就在这松软的草地上，他们完成了第一次夫妻之梦。
完事后，他们依偎在一起，李强指着这道山川说：“莉莉，这条山谷是我们爱情的发祥地，我想，等我们念出书来，我一定好好地打扮她一番。”
莉莉动情地说：“你和我想到一块儿了，可惜这条山谷还没有个像样的名子呢。”
本来，这地儿有个名子，叫恶蟒谷。据说张士杰先生笔下的，《中国民间故事》里的《英雄艾里、库尔班》曾经到过这里，那是古时候本地的国王请他来的，当时他的年龄还不满八岁。因为这条山谷里有条巨蟒，吃人无数，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人烟。由于库尔班英勇无敌，国王请他来有两个目的：其一是让巨蟒吃了他，就不会影响到他的王位。其二是库尔班杀了巨蟒，为国除害。
库尔班和巨蟒对阵后，巨蟒先用上它最拿手的三招，即吐风、喷火，放水。三招过后，库尔班又站在了它的面前。巨蟒说：“不给你玩了，我吃了你吧，你给我站好了，我要用嘴吸你了。”
库尔班用上千斤定力站好说：“孽畜，有本事你就来吧。”那巨蟒用力吸了两次，看库尔班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就运足了全身的力气，狠劲一吸，库尔班身不由己，还是被它吸进了口中。由于巨蟒用力过大，库尔班竟从它的肛门里滚了出来。同时，巨蟒的肚子被他的腰刀豁成两半，当场毙命，肚子里滚出的人骨头几乎填满整个山谷。这就是“恶蟒谷”的由来。
由于“恶蟒谷”这个名字难听又吓人，故东村的人喊它“西谷，”西村的人喊它“东谷，”从没有人喊它“恶蟒谷，”也就成了一条实际上的无名谷。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想了许久，高莉莉忽然说：“强，咱两个是这山里的第一代高中生，说不定也是第一代大学生，到时候人家会喊咱们凤凰男和凤凰女的，咱们是在这里一块儿长大的，又是在这里定的情，你属阳我属阴，咱就给它取名叫‘龙凤谷’你说怎么样？”
“龙——凤，龙——凤，龙、凤、谷——”李强搂过莉莉吻了一口，高兴地赞许道：“这个名子好，咱就叫它龙凤谷吧！”
两个人同时站起来，高兴得大呼：“龙——凤——谷——”
“龙——凤——谷——，龙——凤——谷——”这个响亮的名字在山谷中回荡着。

疯子

结局

七年之后，从各处的超市里，出现了一种包装精美的板栗。彩箱子的左上方印着一对嘻笑的龙凤胎头相，头相的右边印着一个R字样，头相的下方印有“龙凤谷”三个小字，彩箱的正上方印有五个金字，曰“龙凤谷板栗。”
显然，彩箱子的主人足智多谋，箱内装着上好的板栗外，还有几张十分高级的宣传画，标题是“绿山情水。”上面除了令人向往的山水外，还配上一位美女照。使人在吃栗子的同时，产生一种必破龙凤谷秘密的想法。
是啊，从恶蟒谷到龙凤谷，再到绿山情水，里面藏着多少故事啊！
七年前，高莉莉和李强还没有参加高考，他们就经常听到一则消息，说是大学生可以无息贷款自主创业。就为了他们一句共同的诺言，他们放弃上名牌大学的机会，一块儿去了林业学院。他们对“铁饭碗”的看法和别人不一样，他们认为社会变了，只有自己创造出来的财富才是真正的铁饭碗。
学成之后进入社会，才知道和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就说和村长签个包山合同吧，明明龙凤谷是座闲置的荒山，要想包下来可就难了。高莉莉还算顺利，请了两场酒算是办妥了。因为村长曾和刘局长有共同坑害高莉莉的嫌疑，还是有所顾忌的。李强可就不同了，龙凤谷以小溪为界，小溪东边的山归东村所有。那村长唯利是图，山还没有包出去，就又想入干股，又想拿提成的提出若干无理要求，李强连请酒加送礼的折腾了半月才办下来，差点脱上一层皮。
大学生自主创业可以无息贷款，这是上级的指示。可真去办起来却不那么容易。说到底，还是银行的办事人员想要两个回扣，不是今天商量就是明日研究。刚下学的大学生哪懂这些呀，高莉莉跑了十天硬是贷不下款来。
到后来还是刘栋帮了大忙。因为刘栋的妈妈是银行的副行长，刘栋是经常出入这个地方的。是他认出了高莉莉，就去问主管贷款的主任说：“刚才那个女人是来干啥的？”当他得知高莉莉来贷款的事后，就嘱咐说：“不能贷给她，就是她同我结婚后，还没有上床就逃跑了的高莉莉，后来还打了我爸爸，千万不能贷给她钱，记住了吗？”
那主任听了刘栋的一席话，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想：亏了他来报信，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主儿，我可不敢惹她，省得惹一身不利索。第二天，高莉莉就如数拿到了贷款。
都说人生如戏，果然不假。李强的贷款更是奇妙。这段时间主管贷款的主任休产假，他的业务有副行长代理，也就是刘栋的妈妈。那女人更狠，李强又没有钱送礼，硬是靠了他半拉月。这时候的刘局长已是副县长，他去找老婆的时候，正好看到李强怒容满面得从银行里走出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就问老婆道：“刚出去的那个小伙子是来干啥得。”他老婆说：“是大学生来贷款的，他妈的真是死心眼，半个月了都一毛不拔。”
副县长赶忙关好门，摸着脸对她说：“我的天哎，你不想活了？我们全家人的性命都在他的手里攥着呢，幸亏他不认识你，要是认识你，最少你的铁饭碗就保不住了。”
他老婆莫名其妙地问道：“你看你这个怂样，难道他是天爷爷不成？”
“天爷爷离我们远着呢，他就是我在四年前给你说过的李强，他手里攥着我们好多证据呢。”
“啊！是他呀，”说话间她的手都有点哆嗦，“我的天啊，我明天就给他办，尽量给他优惠点吧。”
本来认为他们上了大学就会远走高飞了，他们一家人就会安心正常的过日子。自从出了高莉莉逃婚那件事，老刘做事儿格外小心，并且还升了一级。想不到他们大学毕业后又返回原籍，使他们的心脏一下子又提到嗓子眼儿。老刘不得不嘱咐老婆今后做事情要多加小心。
板栗四年才能结果。由于他们学的专业和种植栗子是对口的，树上结的总苞，也称栗蓬，每个栗蓬里面最少有四枚皮薄肉厚的板栗，包装又精美，很受客户们的欢迎。收获的季节还刚开始，收到的订货单已订出一多半了。
昨天，县委书记兼县长，领着八位副县长，加上乡长和东村、西村的村长，一块儿来视察龙凤谷。李强指挥着干活，由高莉莉来陪着领导们转悠。他们一见到高莉莉，他们的视线就挪不开了：这不就是“龙凤谷”牌彩包装里的美女照吗，想不到她的真人就是这龙凤谷里的主人，尽管她穿着一身工作服，倒显出另外一种美，比美女照更加端庄大方一些。他们喜欢这次视察，大觉不枉此行。
同时他们也被这里的景色迷住了。原来的荒山坡不见了，遍山是深绿色的板栗树林子，林子内到处有歌声和人们的嘻笑声，一辆手扶拖拉机拉着一车栗蓬，沿着小溪向一处空阔地开去，那里有几个人围着一台板栗脱蓬机忙活着。哗哗流着得溪水像一条玉龙纵贯南北，每隔五十米就有一道一米多高的拦水墙，拦水墙上面是半米高的小桥，桥下是水道，桥上是人走得道。拦水墙下面的水里有鱼，可以放下一台高压水泵浇树，即保住了旱涝得收，又保住了栗子的质量。高莉莉领着他们沿着溪水走着，指东点西地介绍着龙凤谷的过去和现状，并向领导们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的最终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建好板栗生产基地，再就是利用龙凤谷的自然地理优势，建成一处旅游景点。你们听到得林子里的声音，里面有两拨人，一拨是我雇来干活的人，另一拨就是城里人慕名来采摘玩儿的。”
听着这位美女朗朗的声音，县长很是高兴，也很感兴趣，顺口问道：“说得有理，有困难吗？”
“就缺资金，少说也得百万元吧。”莉莉回道。
县长停住脚步，回头问跟随着他的一群人，“你们有啥想法，说来听听呗？”
主管农林的刘副县长极善察言观色，他看见县长满是笑容的脸色，就猜中十有八九。有着自保心理的他，讨好高莉莉两口子是他的本能，再说这也正是他的职责所在，就第一个发言道：“我看钱不多，如果再算上服务设施，一百万可不够。我有个建议，既然这里有发展前景，属于旅游方面的投资，我看有政府全部投资，有高莉莉和李强管理，将来有了利润，两家平分，县长，你说如何？”
县长看着高莉莉说：“我个人没有意见，咱们回去开个常委会吧。”

龙凤谷的山不高，坡度很大。在平坦处有一排石头房子，没有院墙，房前是一堆堆用蓬布盖着的入了仓的板栗。一对约三岁大的龙凤胎在两位老婆婆的照看下，蹦蹦跳跳得围着栗子堆转圈圈玩儿。看上去和板栗包装箱上印着的，那对双胞胎的头相一样一样的。
干了半天活，高莉莉两口子在小溪边洗手洗脸，稍事休息。李强说：“昨天你一张嘴就向政府要了一百万，那么多钱你咋花呀？”
莉莉歪头一笑说：“你真小家子气，我还后悔要少了呢。过来钱之后，咱们在两侧的山顶上建上几个大水池子，用高压泵注水，底下留上阀门，就可以自动灌溉树木。池子里放上鱼，游客们玩到山顶，就可以同鱼儿一块儿游泳。如果上面再有个饭店，不用说游客，就是换你去玩儿，你也会忘了老婆的。”
李强听后高兴地忘了姓啥，嘻皮笑脸地说：“哎呀我的老婆哎，天下人的心眼儿怎么都长在你的肚子里呢？怪不得刘栋那小子对付不了呀。”
高莉莉先是给李强撩了一脸水，又跳起来扭着她的耳朵转圈圈，一边转一边说：“我叫你再胡说八道，我叫你再胡说八道，我看看你还敢不。”
李强呲着牙，用手捂着莉莉的手叫唤着：“哎呀，疼、疼、疼，我的好姐姐呀，改了，改了，不敢了，不敢了，救命啊！”

深山樵夫

很有现实意义的小说，人物刻画很细腻，语言很生动，拜读学习了。张老师辛苦了，问好！

疯子

谢谢李老师赏读，你的留评总是让人心里热乎乎的。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