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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李玉军 于 2017-2-22 20:35 编辑
聚会之后
临淄 齐汉
“再聚会，给我一百元也不去了！”在同学聚会之后，一起打车回家的路上，他满腹牢骚，一脸不悦。坐在他旁边的女同学红了脸，低下头，无语。是她去催促，一遍又一遍地催促，他才很不情愿地勉强收摊，然后同我们一起坐上了去城里的公交车。AA制的这次聚会，或许对他来说，是一份不小的支出。
他在村里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高中毕业回乡务农，后来在小镇的路边摆起了水果摊。他很瘦，很黑，个子不高。媳妇是一个憨憨的女人，胡乱地穿着衣服，粗声粗气地说话，笑起来露出很大的门牙。媳妇做好了饭，会给他送到摊位上，他便简简单单地吃喝。没有生意的时候，他总是趴在摊位上睡。每天两点就起床，骑摩托三轮到水果批发市场进货，天明了才回来。他严重缺少睡眠。
他儿子很顽皮，总让他生气，每当提起孩子，他就叹气。
女同学是一个很精致的女人。她和他是同村。她高中毕业后学了缝纫，生意做得不错。嫁了一位教师，日子宽裕，言谈里洋溢着幸福和满足。她或许还在回味着聚会上的情景，三十年未见的同学齐聚一堂，的确让人兴奋，况且青春岁月里那初恋的人穿越三十年时空隧道一相逢，心中的波澜一时还难平复。
我坐在副驾位置上，眼前还在晃动同学们的身影。三十年的时光，把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雕刻成了霜染两鬓眼角皱纹密布腰身臃肿的中年人。这次聚会，重新见到这些异姓的兄弟姐妹，我感慨之余还是高兴的，尽管没能如愿考上大学，但备战高考的那些日日夜夜还在脑海里闪现。在夜幕下，整个学校灯火通明，像一艘航行在大海上的巨轮，我们这些向往着远方的学子正在书山题海里期盼黎明的到来。多少年后，梦中还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车子到了小镇上，我们各自回家。
一个月后，春天来了。春寒料峭的夜晚，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划破小镇的宁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天中午，我饭后惬意地听着音乐，一杯绿茶在茶几上袅袅地冒着热气，闭着眼睛享受暖暖的阳光。
店铺的门开了，是那位女同学，她眼里满是泪花，说那位摆水果摊的同学昨天晚上走了。永远地走了。救护车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医生说可能是心源性猝死。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得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前几天我去超市购物，还把自行车放在他的摊位前让他照看，此时已是阴阳两隔。
我和女同学按照同学聚会合影照背面的通讯录，告知了同学们。次日，接到通知的同学们聚集到这位已逝同学的家门前。二十多辆车子俨然一个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宽阔的水泥大街上异常壮观。班长、团支书走在前面，二三十人的队伍迈着沉重的步子，在哀乐声中，走进同学的家门。班长把写有同学们名单的白纸包裹的一沓钞票给了同学的妻子。
面对逝去同学的遗像，我们深深地三鞠躬，然后退出了那个哭声撕心裂肺的农家小院。
我们的队伍走在这个村子的大街上，里面有企业老总，有政府官员，有医生，有普通工人，有农民，街旁的一位村民惊诧地说：“卖水果的这个人，没见他与外界有多少交往，怎么死后来了这么多人？”
卖水果的同学，灵魂还没有走远，或许他正在我们身后，目送我们的离去。他也许没想到，人生聚散是以这种方式，而且由不得自己。
从此，我们这些知天命的人，都在微信里，在电话里，期待下一次聚会，而且说，一个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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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22 16:4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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