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飘过一只狐
——读《有狐》
临淄 孙志平
有 狐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当那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的时候,树叶开始飘落,天渐冷,常年征战在外的夫君,需要添衣裳了。无眠的雨夜里,凄冷的晨风中,寂寞的黄昏里,我心忧矣,如海无边。别时日长,相去日远,君可还有衣服可添?雪花飘过发际,那一只与雪一样白的狐,缓缓行过淇水桥头,我的夫君,可还有裳可加?那狐缓缓涉过淇水浅滩,我的夫君,可还有带可换?那狐缓缓行走在淇水岸上,我的夫君,可还有衣御寒?漫无边际的雪花无声飘落,遮掩住了远方的山,遮盖住了近处的路,那一只狐缓缓行走,越来越远,终于消逝于苍茫世间,了无痕迹,仿佛一切都没有来过。又是哪一粒雪花飘入心间,化作一滴冰冷的泪?随呜咽的淇水缓缓流下……
不忍读,却又一再读,于是那个在淇水岸边无数次徘徊,无数次怅惘,却又无数次失落的女子一次次涌上心头。从叶生到叶落,从花开到花谢,从杨柳依依到雨雪霏霏,从青丝红颜到白发如雪……曾经约好牵手即白头,可海一样深的誓言总抵不过上天随意呵出的一阵风,彼此不过是尘世里的一粒细沙,转瞬即陌路天涯。人生路看似漫长,在苍茫的时间长河里却也不过弹指间。树叶飘落,长风拂过,那些曾经的爱与恨,那些无边的愁与苦,都会渐行渐远,以至无声无息,如那一场纷纷扬扬的雪,最终湮没在岁月深处,寻不见一丝痕迹。
始终忘不了电影《敦煌》中西夏王李元昊眯起双眼,自嘴角撇出的那句话:“历史上不会留下你的名字的!”是呀,生生死死多少人,世世代代多少恨,多少嘶喊,多少征杀,我们知道的又有几个?除了风里的一段爱情,不过是大漠里的几段枯骨罢了。自己觉得惊天动地欲死欲生的所谓大事,除了自己,于他人不过是风中飘过的一粒尘沙,所以,转过身去,擦干泪水,给自己留一点力气与尊严。
很多时候,很多东西,总归要失去的,比如春天里那一场浩大无边的花事,比如眼前这一季纷纷扬扬的落叶,再比如不远处那一场飘飘洒洒的飞雪,都是留不住的,强行伸出的手,抓住的不过是亘古的荒凉与无边的寂寞。那就让他去吧,将所有的叹息都收在心底,转过身,给自己泡一杯清茶,淡淡的香气泛起来,寒凉的深秋里一缕雾气袅袅升起,又很快消散于眼前,隐约间如茫茫雪地里飘过一只白狐,聪颖美丽,高贵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