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时候

花开花谢

月圆时候

临淄   孙志平

　　什么时候门前槐树飘下第一片黄叶？什么时候如泣的虫声透过绿窗纱？什么时候身下席子透出彻骨的寒凉？一场雨，一阵风，还是无边无沿的琐碎积攒起来的冷漠？很多事该来的总会要来，该去的总得要去，雨斜花残，虫鸣叶落，月亮升起来的时候，照亮了一地的都是故事。
　　天边沉下纤细如钩的月，几颗值班的星也倦了，半明半暗地悬在空中。风不摇了，狗不吠了，虫声响得分外，是该睡了，是该睡了。
　　醒着还是梦里，骤然而起的破碎声，是碗是碟还是杯子，混沌的意识里想去分辨，却被一声高过一声的叫骂声揪住。尖厉的哭喊，相加的恶言，门窗的哐啷，两个人，多少仇，多少怨，堆积起来这样多的愤恨？
　　“你滚，你滚，你滚……”甩门而去的的声音伴着愤怒绝望的哭喊，幽咽的悲泣一直萦绕在耳畔。日子过去，无边琐碎里消磨掉所有的温存，如今只剩下负心汉与黄脸婆的死磨烂缠。辗转反侧的深夜里，一对冤家可曾回想过当初隔着那一树桃花的灼灼光华，双方相看两不厌的美好，曾经也是真心爱过的呀！
　　轻烟样的晨雾里啁啾的鸟鸣唤起又一轮红日，楼房、树木、奔跑的孩子，安详的老人都被镶上一层柔和的金色。一切都是新的，温暖的，向上的，昨晚上不过是一场梦吧？

　　初秋下午的阳光如同阅尽人世苍凉的中年人，收起年少的无畏与峥嵘，少了几许暴戾，多了几分柔和，透过葳蕤的槐树洒下金子样的光芒，祥和又宁静。
　　“MaLaB里，你滚！”粗犷高亢，还有无比的愤怒，瞬间打破午后阳光精心堆积的安静，“谁没有老的时候？你也有老的那一天。老人已经这样子了，爱看不看，滚，越远越好！”楼下很温厚的大哥，为了方便照顾父母，特意紧邻着老人买了旧房子，此刻怒斥的是他的兄弟还是姐妹？高大的树，金子般的阳光，他们曾一起在父母的臂弯里幸福成长。岁月流转，树木枝叶稀疏，父母老去，孩子成了当初的父母，但不同的经历改变了彼此的轨迹。如今的矛盾、嫌隙和愤怒里可曾浮现过那些金子样的美好时光？老人年纪几许？生了何病？这一些我都不得而知，只是一再纠结，倘若老人听到这样的声音会作何感想？
　　一轮玄月，冷落清秋，白天阳光里的一切了无痕迹。

　　太阳早已经西沉，天边消尽最后一抹流霞，归巢的鸟儿已经眠了。没有开灯的楼道里更是幽暗。纷扬的波浪长发，飘然的白色裙裾，似有若无的百合香气……让我注意到这个女子的不只是她时髦与美丽，更是她对着手机一字一句的话：“你别回来了，永远别回来了……我告诉你，是——永——远——。”声音不高，却清楚又坚定，有趾高凌上的骄傲，有伤心欲绝的愤怒，有努力显示的决绝，却又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丝彷徨与期待。
　　“每天都有回家的人，每天都有离岸的船。”明天就是十五了，而今初升的月亮已接近圆满，而这个年轻人的明月缺失了一半。那一半或许早已飞到了天边。

　　“妈妈妈妈妈妈……”前两个“妈妈”是标准的平声，后面一个“妈妈”却突然上扬，声音里透着急促，却永远都是一样的调子。一声一声的重复，穿过小区里露天电影里昂扬的唱腔，远远地传了过来。看年纪应该是一个上了初中的孩子，白净高大，但是他无助直白的眼神，着急走路时双脚的拖沓，还有一刻不停地“妈妈妈妈妈妈……”清楚告诉你，眼前的不过是个智商两三岁的幼儿，他找不到了他的妈妈。来回的汽车霓虹瞬间照亮过他白净的脸，也照亮过他宽厚的背，但却照不清楚他回家的路，只有一声接一声带着哭腔的“妈妈妈妈妈妈……”来回飘荡。此刻他的妈妈在哪里？是不是也正因为找不见了儿子而着急。
　　人生路上，该感谢岁月，给了我们相对健康的心智，可是跟眼前这个孩子相比，我们又聪明到哪里？我们比他多一些思索的能力，却不过徒生更多烦恼；我们比他更能明了地看清前行的路，可一样会在生活中头破血流；比他，我们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要去的地方，却往往又迷失在心灵的汪洋之海里，看不到边际。我们跟他一样，面前都有一堵难以穿越的厚实高墙。

　　十五的月亮终于升了上来，圆圆的，却是淡淡的，模模糊糊的，像是蒙了一层岁月的尘。

作者简介：

孙志平，临淄齐都花园小学教师，市作协成员。生性淡然，喜欢与孩子在一起，做安宁纯净的人；繁忙之中喜欢阅读，于喧嚣的世事中寻一片宁静纯美的天空；喜欢写随笔，提倡文为情生，于生活的罅隙里沉静地堆砌，让心灵与文字一起绽放。

深山樵夫

有时月圆时也会有些岁月的尘，也会有些不和谐的事情，这是令人遗憾的。拜读孙老师佳作。

张玉国

月圆心也圆，愿世间不再难。

花开花谢

深山樵夫 发表于 2016-9-17 13:23
有时月圆时也会有些岁月的尘，也会有些不和谐的事情，这是令人遗憾的。拜读孙老师佳作。

谢谢老师鼓励，志平问候安好！

花开花谢

张玉国 发表于 2016-9-17 14:11
月圆心也圆，愿世间不再难。

谢谢张老师，真心希望世间不再难

慈影寂然

怒色过日子，再圆的月都照不明蒙灰的心。

花开花谢

慈影寂然 发表于 2016-9-18 09:05
怒色过日子，再圆的月都照不明蒙灰的心。

日子走着走着就变了模样，问候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