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 马云丹
回老家。走过坚硬的公路,将车停靠在村外。走熟悉又陌生的小路往家里走,路是潮湿的,刚下过雨不久,泥土湿润,野草得意在小路的两侧,无风自傲,有风摇摆,好不自在。
微风吹来,空气里弥漫来一阵阵的玉米香甜之味,是正在煮的新玉米?还是已经在被享用呢?这香气真是馋人啊!今年也吃过新的玉米了,是超市买的,煮来也香气浓郁,只是吃起来却让味蕾失望之极。
沿着弯曲的小路一直走,家就在那里静候着。被雨水冲刷了的老房子,恣意地舒展开斑驳的皱纹。墙面的石缝里倔强地长出几棵苦菜花,开得艳黄,花瓣天真。院墙一年年地老下去,越老越矮了,其实和人一样,都是会被岁月带走年轻的容颜,和健壮的身姿。
院门前的空地越来越宽阔了,我是从什么时候不再在这里玩泥巴的?想不起来了,时光走远,我却还能从腐朽的木门上看到儿时的许多痕迹,有小刀刻的画,门栓上多出的洞,还有高高的门框上藏秘密的地方还有记号。当初藏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或是伙伴们之间的小秘密?那么高的门框,要踩着门上窄窄的横木一格格地往上爬,那时怎么就那么胆大?曾经的天高地厚,是一个门槛的高,一块泥巴的厚,都被我们征服了。
院落的草扫过我的脚踝,痒痒地。顺手抽一株狗尾巴草,从中拉开,贴在鼻子下,一下子就变得滑稽起来,狗尾巴草依然是青涩又清香的。梧桐树下的泥土有了小洞,那是蝉留下的,顺着树干寻,很容易就寻到了蝉的盔甲,微黄的盔甲上面带着些许的泥土,那蝉的肢体轮廓分明出盔甲的细致。蝉战斗了太久了,终于从黑暗中战胜出来,脱下战袍,攀上髙枝尽情歌唱去了。
有一只浑身青翠透亮的刀郎,跳到了我的鞋面上,蹲下来瞧它。看它提着两把崭新的大刀,要在江湖上闯荡的样子,只是那刀刃还未开,看上去有点幼稚,用手指试探,不过只有那么一点划感。两只凸起的眼睛,好奇得盯着我,像孩童一样天真。将它拿下来放到青草上,它也不挣扎,站在颤巍巍的草叶上许久都不离去,左右打磨着它的两把大刀,势要做个好汉的样子,真是有意思。
隔壁邻居家的核桃树高大茂盛,和往年一样结了许多的核桃,这时的核桃还小,青杏儿那么大,不识核桃幼果的孩子直嚷着要去打杏儿,只是很高的树,根本就打不着。每年的核桃也都是自己落下来,邻居家从来不打核桃,说是成器的自然成器,不成器的打下来也吃不得,不如到了时候捡来看分晓。喜欢这半是懒散半是智慧的心态。
走进老房子里,清凉袭上身来,适宜的温度与湿度让人感到身心轻松舒畅。奶奶轻慢慢地呼唤声已透过门帘迎了出来。我进屋,坐在奶奶的对面,对她说:再说说你年轻时的事吧。于是奶奶就眉开眼笑地说起来,说着说着哭了,说着说着又笑了。是了,这就是岁月,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日子,这就是悲喜的人生呀。
老的家,老的房,还有老的奶奶有说不完的往事。她喜欢说,我喜欢听。这房子,这家,我和奶奶,都是彼此喜欢着样子,真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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