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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济南林毅 于 2016-8-17 13:03 编辑
蒲扇里的童年
林毅
小时候,乡亲们对付酷暑的夜晚,就是在街上乘凉,也叫拉常夜。母亲找块平坦的地,铺上草席子,让我们兄弟仨躺下,她则拿一个凳子坐在旁边,一边给我们摇蒲扇、轰蚊子,一边和婶子大娘们闲聊。“三嫂,最近孩子考试了吗?怎么样啊?”邻居二婶问道。“还行吧,老大老二都是90分以上,老三双百。”说到孩子,母亲脸上写满了幸福。“你家大侄子呢?”母亲接着问。“嗐,别提了。这不整天嚷嚷着,一个字一个样,记不住,要退学呢,今早上还让我打了两磨棍。”话到这里,母亲也不好再说啥,只是“啪、啪、啪”给我们扇的风更大。
在那无数个闷热难耐的夏夜,母亲呵护在我们身边,蒲扇时而轻摇慢摆,送来一阵又一阵的微风;时而“呼呼”作响,为我们驱走嗡嗡鸣叫的蚊子。很多次,劳作了一天的母亲摇累了,一会就发出了鼾声。可手里的蒲扇还在悠悠地摇着,只是频率慢了些,而我们只要稍微一动,母亲就会下意识地赶紧猛摇几下,而鼾声依然……有天晚上,二愣子和大水腰不知为啥,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都是吃铁都化的年龄,火爆脾气上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没吵上几句,二愣子摸起屁股底下的马扎,朝着大水腰就扔了过去。别看那家伙叫大水腰,反应还挺快,身子一侧,马扎朝着我们哥几个飞奔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母亲把手里的蒲扇往外一挡,马扎应声落在我的脚下,蒲扇开了一个大口子。若不是母亲的那把蒲扇,说不准我们哥仨谁会身上开花。
二哥脾气犟,常受到母亲的呵斥,也没少挨笤帚疙瘩炖肉。可是每次扇风,母亲都会在二哥的身上多晃几下,那时的我很是困惑。天再热,女人在街上也要裹得严严实实,何况母亲还不住地给我们扇风。汗水顺着她那沧桑的脸往下流,就像岩洞里钟乳石上悄悄流下的乳水,诠释着岁月的艰辛。汗水溻湿了她的前胸和后背,生了一片米粒般的痱子,可她从来没说过。长大后才明白,十指连心,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为孩子付出,每个母亲都有无穷的力量。
阳光把母亲的影子压弯,岁月固执的在她脸上留下了道道沟梁。当我带着孩子回老家过暑假时,母亲依然喜欢给她的孙子摇蒲扇,那把被二愣子打破的蒲扇,尽管上面已经补了好几层。这把蒲扇摇大了我们,却摇老了母亲,摇走了岁月。
此刻,独坐书房,我不愿开空调。泡上一杯绿茶,手捧一份新出的报纸,淡淡的茶香芬芳了那个午后。一缕清风吹来,感觉是母亲又在给我摇蒲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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