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桃花源（贾亚军）

城市牛哞

每一个中国的读书人，大概都读过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这篇仅三百余字的小文，在中国文学史乃至思想史文化史上占据着特殊的位置。
陶渊明生活在晋宋之际，那是一个典型的乱世，先是桓玄篡晋，又有刘裕伐玄，朝代更迭，战事频仍。
那个时候，活着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在这种情况下，文学创作便很自然地形成一些共同的主题，谈生死，求长生，说隐逸，话风流。与同时代的其他作家一样，陶渊明看到了社会的腐朽，但没有力量去改变它，只好追求自身道德的完善。他看到了社会的危机，但找不到正确的途径去挽救它，只好求救于人性的复归①。终于，他累了。他站在那里，远远地看了看这个喧闹的世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精神上的彼岸——他心中的桃花源②：
“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如果我们倒过来读这几句话，所获得的则是另一种况味：我们离开母体，来到这个世界。在经历了现实种种之后，我们倦了，我们想回去了，回到桃花源，回到我们的母体。我们从那里来，我们最终仍将回到那里去，那里才是我们永恒的故乡。那里没有杀伐，没有纷扰，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温暖、柔软和宁静。“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啊？这样永远呆在母亲温暖的身体里多好啊？像海德格尔，像梭罗，像陶渊明那样。③
但是，我们还能回去吗？在这篇文章的最后，陶渊明给我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我们来到了这个世界，时间不会倒流，我们只能在这异乡孤独地漂泊。这便是人生的悲剧。④
注：①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第二卷第62页。（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年版。）
②陈寅恪认为，它（《桃花源记》）不仅是寓意之文也是纪实之文。真实之桃花源在北方，其居人所避之秦乃苻秦，其纪实部分乃依据义熙十三年刘裕率师入关时戴颜之等所闻见之材料而作成，其寓意部分乃牵连混合刘驎之入衡山采药故事加以点缀而成，《拟古》其二可以互相参证。（《桃花源记旁证》）
③主张退隐的在当时不止陶渊明一人。但是只有陶渊明的退隐是自觉的，是无私的。
④我的作品会一遍遍地回到故乡去，所基于的心态是相同的。故乡也是母体，她生了我，养育了我。但是，那个曾经生我养我的故乡早就不复存在。我回去的，也只能是那个精神上的故乡。

陈晓春

心中的桃花源，永远的桃花源！

深山樵夫

陶令不知何处去，桃花源里可耕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