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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走在路上看到那些俊男靓女飘逸的黑发,痴痴地看着,默默地羡慕,静静地遐想。特别是那些流淌着青春风采的秀发,心里羡慕极了。摸摸自己日渐突兀的头颅,如山峦般,经过岁月的侵蚀和思维的砍伐,已经荒凉了。何时漆黑的羽毛,沾染上了岁月的白霜?何时平整的额头,雕刻成了生命的乐谱?何时茂密的森林,砍伐成了人生的荒芜?
八四年的那个夏天。我唯一留过一次发,那是我青春的沼泽地里思念的疯长,写满的是亲人逝去的哀伤。那一年我的父亲突然去世了。走的那么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父亲去世时,我的头发已经很长,按照风俗,孤子是要守孝的,头发在一百天内不能剪,就这样我浓密的头发长得老长,简直可以绑小辫子了,走在厂区的路上,不时有人在背后指指戳戳,从后身影看我简直就像是女孩子,身后的那些议论我简直像没有听到一样,因为父亲在我心中最重……
记忆中已经分不清父亲和母亲谁更加疼爱我,那时的感觉只觉得世界上一个最关心我疼爱我的人去了。我作为父亲最小也是最疼爱的儿子,父亲倾注了满腔地深情。那时候家里很穷,父亲总是把自己的每天晚上的小灶饭菜匀给我一些,当时感觉是快乐和幸福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回忆,经常使我悔恨和自责,反思自己为什么当时不会懂事一些,让父亲多享受一些呢?父亲在休息的时候,常常带着我去串门,体验和学习人与人之间的亲情和友情。有时父亲领我去爬山,在上下山的过程中,父亲紧紧地攥着我的小手,我一步步的跟随着父亲的脚印。父亲也领着我到他所在的工厂里看看,说是让我见识见识,在机械加工车间,我好奇的看着那些飞转的车床,在工人师傅娴熟的作下,车出锃亮的金属零件,然后整齐的摆在货架上,只是噪声太大,说话必须声音大;在镰刀车间,我看到火花飞溅,那些锋利油亮的大弯口镰刀的制作过程,眼前浮现出了五谷丰收用镰刀收割的景象。父亲厂里的镰刀曾是地方标志性名牌产品,现在已经不生产了……那些亲情的回忆和思念,生长在我浓发之中。
思念如发,剪不断,理还乱。退休后父亲,身体多病,在一年之后的夏天,突然离开了人世。头发在一点点的生长,日夜生长着对父亲的思念。某日单位里的一位领导见到我,说:小伙子,头发太长了,该剪了。我虽答应着,但是却坚持留着,一直到一百天满,才到理发店里剪掉。剪掉的头发我捡起来,拿回家,埋在了父亲生前养的最喜欢的栀子花盆里,那些叶片不久长得油亮,开出了白色的花,花中散发出幽幽的馨香……
头发好比生命之树上的叶片,连着血脉,体现着做人的意志和品质,我在快乐时,它们深情的为我歌唱;我在失意时,一起陪伴着我,排遣着我的忧愁和哀伤;它们在每一个清晨,为我迎来第一缕霞光;它们在每一个夜晚,为我送走最后一丝月光;它们在每一个春夏,为我遮挡酷暑;它们在每一个严冬,为我抵御着风霜;它们每时每刻和着我的呼吸伴着我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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