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的一碗粥

岭头落雪

      早年粮食紧张，常常饿肚子的竟是种田的农民。一到冬天农村就比较清闲。这时，为了省粮食，几乎家家户户都吃粥。　　
     这年的腊八，母亲像往常一样着手煮粥。当然，这天的粥有点跟平时不一样。只见她把大米、糯米、豆子、地瓜、盖菜、几粒花生米、一小把榛子和起来煮了大半锅粥。
　　这天天太冷，外面漂着雪花，一家人窝在家中烤着火。粥煮熟了，天还没有黑，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早已饥肠辘辘的我们已等不得了，拿起碗，揭开锅。清楚地记得那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让我真想一下子跳进锅里狠狠地吃个饱。那时的肚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总也吃不饱。小小年纪要有两大碗的粥才勉强填得饱。忙碌的母亲看着我们狼吞虎咽地喝粥的样子，即心疼又爱怜，一再说，别慌，慢慢吃。父亲则说，别喝太多，喝多了也是压床凳子脚。那时村子里流行这种说活，我们都知道，大人们这样说不是为了减肥，而是自我阿Q。父亲是怕还没动身舀粥的母亲吃不到粥，我们这儿，一天的饭是早上就做好的，吃到晚上，饭被吃光了，母亲只能饿上一晚。
　　就在我们父子几人稀里哗啦地喝粥的时候，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一股强大的冷风带着雪花连同一个浑身包裹在破布里的人也一起吹了进来。来人只露出一双眼睛，一手拿着一根打狗棍，一只枯黑的手伸出一块破碗，抖抖索索地说：“行行好吧！”我向来怕乞丐，边喝着粥，边要父亲把赶他走，母亲忙说：“别赶别赶，大冷天的，让他喝一碗粥，暖暖身子吧！”
　　乞丐听母亲这么一说，马上鼻涕涟涟地说：“好人哪，好人！我走了大半个村子都没讨到一口吃的。”给乞丐舀粥的父亲边舀边说：“这年头大伙儿都不容易啊！”
　　一碗滚烫的满满的粥，乞丐站在那儿，一下喝完了，像是倒进嘴里去似的。本以为喝完，就会走，哪想那人不走，眼睛还直勾勾地望着父母，贪得无厌的样子让人生厌，可善良的父母却异口同声地问：“还想要是不？”那人竟然恬不知耻地点了点头。这回父亲不动了，母亲放下手里的活，给乞丐再满满打了一碗，我忍不住说：“这乞丐太贪心了，不知别人……”母亲一下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指着乞丐：“你看你看他没喝。”
　　乞丐千恩万谢地端着碗出去了，母亲跟到门口一看，原来外面还有一个老太太。母亲回过头来，把锅中所剩无几的粥都送了出去。
　　那一晚，母亲饿着肚子过夜，睡觉时，我还在愤愤不平。母亲说：“饿一顿没事的，那风雪中的老人，如果没有吃的说不定就过不了这个夜晚了。”

一生有你

赠人以粥，情深意长。善良的母亲，重情义的乞丐，还有那浓浓的粥香，文字间流露的是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