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板上的存折

江秀俊

棺材板上的存折

                                       江秀俊
     知道伯父过世消息的时候，我正和媳妇在北洼子地下葡萄，起身快步的向伯父家走去，“你得和我把葡萄送到收购站”媳妇还我在身后喊着……
推开篱笆的院门,我扫了一眼静静的。躺在院子的角落里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就是那天它的主人干了整整一上午的农活，回家的路上它的车闸失灵，把它的主人摔了下来，它永远也不知道，它的主人是因了它而骨折了双腿，失去了生命。
走进黑暗的屋子里，门后的墙角里，那不见了颜色的小风扇嗡嗡的在响着，它不知道主人已经不再怕热了，床上的伯父表情没有一丝痛苦，脸色蜡黄，双眼仅仅的闭着，嘴唇微张，浓密的花白色胡须服服帖帖的，一看就知道已经梳理过了，身上穿着全新的葬服，宝蓝色的过膝棉袄，黑色的棉裤，白色的粗布棉袜，高帮的黑色棉鞋。看起来那么的别扭更加的替他炎热。大嫂正在把从伯父腿上撤下来的石膏和绷带往垃圾框里收拾。
我印象中伯父永远是冬天一件黑色的小破棉袄，退了色的军装裤子是二哥当兵时后的，老头布鞋露着大脚趾头。缺了门牙的嘴，整天呵呵呵的。每次见我都摸摸我的头，我早早就躲他，伯父的手像锉刀一样的喇人，手指头（因打石头震得，或许是风吹的也不一定，）裂口子，总是缠着变了颜色的白胶布。伯母早逝，伯父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妈的把三个儿子拉扯大，硬是用自己厚茧的大手自己上山起石头，给两个儿子都盖上新房娶上了媳妇，还把小儿子供成了村里唯一的研究生，在城里曲娶妻生子。听说这会三弟出差在国外，也许他赶不上见伯父最后一面吧。
    一直守着伯父的父亲在安排葬礼的事宜，我去喊村里的挑汤罐的师傅，大哥找人去墓地把早已修好的坟整理一下，二哥去隔壁小屋里看看伯父存下的棺木板，，然后请了本村的木匠过来……
     “叔，你看这个，”不一会的功夫，二哥手里拿着什么给了父亲，父亲诧异的看了看二哥，接过二哥手里的好像是县医院的塑料袋。袋子里有一个医疗本，里面两个中国工商银行的存折，父亲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2万九千六，另一个八千七百，是伯父的老年金本，父亲把挂在脖子上的眼睛戴上，认真的看着病例本上的诊断证明，肺癌……“都像鸡蛋那么大了，”这行歪歪扭扭的字看出来是伯父自己写上去的，父亲哆嗦着嘴唇指着二哥，：“你们啊你们！”二哥流泪低下了头。父亲默默的又走到床边，用力的握了握伯父的手，替伯父舒展了一下棉袄上的褶皱，：“哥，放心的走吧，你留下的钱，我们看到了，这些钱办理完一切事宜，还能给孩子们留点呢……哥啊，享福去吧……。父亲老泪纵横。
   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长长的白色的送葬队伍缓缓的移动着，除了伯父的亲朋，多数是村子里自发的邻人，他们真心的想送善良，坚强，的伯父最后一程，呜咽声一片，尤其是三弟懊悔的哭声传出好远好远……
   我那75岁的伯父带着肺癌的折磨，带着断裂的双腿永远的走了，愿我苦难一生为了孩子的伯父，能一路向西，去往没有苦难，没有病痛，没有孤独的神仙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