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雨巷深处》

大庆文今

短篇小说《雨巷深处》　
　　　　                  　　　　　　　　　
紫色的小伞撑开后变成了一朵盛开的花，在头顶承接着飘洒着的细雨，好似一曲久远而深邃的音乐，音符跳动在心头。抬眼望去，雨丝像是珍珠的丝线，连接着美丽连接着一份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在雨中漫步，感受一份湿润感受一份沁凉。
　　记得那年的五月，在老家的省城，在一个雨天去小巷漫步，慢坡缓缓倾斜向上，我收拢了花伞任凭雨水滴落在身上。些许的凉意舒缓了心底的焦躁，这焦躁就是来自我的小说结尾部分总是不很理想，因此，出来漫步散心。
　　身上也都是湿漉漉的，因为雨天的阴霾给天空和大地都蒙上了灰色，四处都显得暗暗的没有色彩。
　　我沿着石子铺成的小路继续向前走去，没有目的地，随意地走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发现自己走在一条窄窄的巷子里了。两旁是高低不同的房屋，好像家家的房门都紧紧关闭着，狭窄石子路上的坑坑洼洼里，落下的雨滴在继续舞蹈跳跃，不时地出现水泡，急速地形成迅速的破灭，乐此不疲地反复。我还惊奇地发现为什么在春季里会有树叶被风儿带到这里，灰绿色没有了生命，却挣扎在这里，试图让谁留意它的存在。
　　这石子铺就的路面有些崎岖，因为我穿着高跟鞋，觉得是高一脚矮一脚，有些踉跄，但我还是沿着小巷向深处走去。
　　我不知道这条巷子名字叫什么，我想象着这些禁闭的房门里，人们在做什么？我看了看手表此时是下午两点，那么这些人也许趁着雨天在酣睡，或者在围着茶桌品茗或者打牌，在找各种方式消磨时间，是否也会有人像我一样，在雨中闲散地踱步，在胡乱想象着什么。
　　我很想邂逅一个什么人，最好是一位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穿长衫的男子或者打着小花伞的穿紫色衣裙的女人，即使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出现，我会主动去搭讪吗？我摇摇头否定了自己，又为自己奇怪的想法感觉可笑。
    小巷深处。
我发现自己走到了胡同尽头，一家小院落的门打开着，收进眼底的是一位老者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下，也是在看雨。
　　他发现了我，有些愕然又马上招呼：“你怎么不把伞打开？淋湿了吧？快进来哈点水吧。”明显的胶东口音，喝水不说喝，而是哈水。我听着觉得那么亲切，好像这声音早就很熟悉。在记忆里总是有这个声音回荡在耳边，这种声音扎根在记忆里了。
　　老者坐在一辆轮椅里，前面的茶几上有把南泥紫壶，同样颜色同样质地的茶杯。他的面前还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摆放着楚汉相争的战场残局，还有一本《楚汉两界》，我知道了，他是在研究棋谱。
　　老者不问我来自哪里，也不问我想去何方。他把一把扣在茶几上的茶杯翻放过来，拿起茶壶斟满了杯子，示意我喝茶。
　　我笑了笑算是回答，也不客气地端起了杯子……
　　老者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我：“你知道吗？李清照、刘克庄等文学家，洪遵、文天祥等政治家，都嗜好下象棋。这32 枚棋子，就像千军万马一样，争杀战场争夺天下。研究这东西，也能修心养性。它们把你带回远古战场，忽略现代的、身边的世事之争，又能减少性情的惰性，减少脑袋里思维的退化，也是开动机器。”
　　他拿起一枚棋子递给我：你看看我这象棋是什么质地的？
　　我摇头表示不懂。他笑了，又认真地回答：你见过的棋子一定都是木头质地做的。可是这木质也不一样。很多象棋虽然同样都是木质象棋，可我的这个象棋棋子是最为贵重的，是楠木的。你明白吗？这古色古香的木质象棋所蕴含的民族文化更浓厚，往往比珠光宝气的更有收藏价值。唉！可惜你不懂，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尴尬地看着这位老者，他银须飘冉面目清瘦，一身浅灰色丝绸裤褂，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也许他不能走出这小巷深处，好不容易见到有人走进来，他抓住机会喋喋不休地继续说了起来：“中国象棋具有悠久的历史。战国时期，已经有了关于象棋的正式记载 。如《楚辞招魂》中有蓖蔽象棋，有六簿些；分曹并进，遒相迫些；成枭而牟，呼五白些。雍门子周以琴见孟尝君说足下千乘之君也，燕则斗象棋而舞郑女。由此可见，远在战国时代，象棋已在贵族阶层中流行开来了。据上述情况及象棋的形制推断，象棋当在周代建朝公元前后产生于中国南部的氏族地区。”
　　他端杯喝了一口，摇摇头对我说：“俺说的你听不懂就是折磨你，俺不和你拉呱了。你哈水！”
　　我想了想：“尽管我听不懂，还是喜欢听，因为增长知识。但是，绝对不能累着您老人家。”
　　“你开口说话了？你不是俺这的人，你说的是普通话。”老者的口音也变了。变成地道的普通话：“这象棋啊，可是深奥得莫不可测。三十二枚棋子包括将帅兵卒，一条线就是楚汉之河界，了不得啊。它带给你快乐、开心、兴奋。哎呀，这其中的奥妙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啊。这下棋啊，和你做事一样，作什么事在脑袋里多转几个圈，想周全了，合情合理了，就好办了，别人就会信服你。作什么事情不能异想天开，要脚踏实地办事儿，别人才信服你。”
　　他越讲越是兴奋。我由开始出于礼貌而渐渐有了听下去的欲望，而且联想到我的小说结尾，为什么不顺理成章地结束，想那些不着边际的，就是失败的败笔啊。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老者的家人出来了，是一位中年男人，　但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身穿长衫，而是一身休闲装显得随意洒脱。看到我们聊得是兴致勃勃，也很高兴。但是我看得出来对我这个陌生客大有戒备之心，我也怕这位老者过于疲惫，慌忙告辞准备离开。
　　老者微笑着问我：“你还来吗？最好是雨天来，雨天我不去上课，不然啊，我要去棋社讲课呢。”我才知道这位老者是一位讲师。我答应了他，一定在下一个雨天再来听他讲有关象棋的知识。
　　因为我忙着续写我的书稿，在连续几个雨天里也没能去这条小巷子，没有去听老者讲课。
　　当我要离开老家了的时候，才想起来应该去看看他，和他告别。可连续好几天也没有下雨，我知道好天气他不会在家，可我又不知道棋社在哪里。直到我离开也没有去拜访他。
　　三年过后，我再次来到省城，按照我的记忆找到了这条小巷。因为是晴天，我期盼他能在家，如不在家我就打听棋社在什么地方，一定去看看他。
　　当我走进当年的雨巷，小路依旧，小巷深处的大门却关着。我拍打着大门，听到有人在答应着，门开了，是那位中年男人：“你是？”
　　我木呐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突然想了起来，“你是那位听俺爹讲象棋的？”
　　我点头，他回身对里面喊着：“她来了，来了。”
　　我奇怪他的举动，为什么这样呢？
　　他又对我客气地邀请着：“请进！请进！”
　　我摇头，不知道是小心翼翼还是预感到了什么，拒绝走进去。
　　他看我不进去，说：“你等会儿。”
　　他急速地回身进去了，一会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他把书递给我：“这是俺爹交代给俺的事儿，说你早晚会来看他的。他把这本书送给你，说等你年纪像他那么大了，也许就有时间研究象棋了。”
　　“大伯呢？”我胆怯的问。
　　“他走了，走三年了。就是你听他讲象棋的那年，你走了不久他就不行了，他还叨咕你两回呢，说等你再来听他叨叨。我就说你来不了，因为你不喜欢象棋，哪有时间听他叨叨。”
　　我翻开书，在扉页上看到的是老者的照片，原来，这棋谱是老者的遗作，作者介绍上说他是一位老军人，在战场上受伤瘫痪了，一直坐在轮椅上。
　　中年男人说他是老者的养子，是老者在孤儿院把自己领出来的。
　　我哭了。
　　我离开的时候，天又下雨了。我知道，是老者知道我来了。

捉鱼的樵夫

文笔很不错

流浪流浪去

大姐，欢迎你的到来。

大庆文今

捉鱼的樵夫 发表于 2016-3-17 17:15
文笔很不错

谢谢您，我在大庆，但是我的祖籍是莱阳，所以觉得这里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