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无声处见真文学（转鲁太光评论）

桓台作协

于无声处见真文学

——长篇小说《我是文天财》读后

《长篇小说选刊》杂志社副主编  鲁太光

    几年前，在一个影视作品讨论会上，一位诗人在描述当下中国人的生活状况时，出语惊人。他说，一个多世纪以前，列夫·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中描述当时俄罗斯人的生活状况时说出了“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的名言，现在，俄罗斯的状况不好说，但中国的状况好像颠倒过来了。他的意思是说，在当下的中国：不幸的家庭都是相似的，幸福的家庭却各有各的幸福。

    笔者之所以对这位诗人的话印象深刻，一个原因在于这句话在相当程度上揭示了当代中国人——尤其是普通人——生活的“真相”，也就是说，在当代中国，决定普通人生活是否幸福的因素相对稳定，比如医疗，比如教育，比如住房，这些社会性议题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给普通人的生活带来极大影响，遗憾的是，大致自1990年代以来，这些社会性议题的变动带给老百姓的大多是压力，甚至是不幸，这就是当下中国“不幸的家庭都是相似的”原因之一，即社会压力趋同。在这种情况下，个人及家庭“幸福”大致只能靠个人及家庭禀赋，乃至偶然性因素，这就是“幸福的家庭却各有各的幸福”的原因之一。

    笔者之所以对诗人这句话念念不忘，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笔者看来，这句话里隐藏着当代文学/艺术的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今后，在相当长一个时期内，当代文学/艺术的文学性/艺术性，或许更多地弥散、渗透、埋藏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而非像此前那样，凝固、显现、轰响在那些较为显著的重大事件或活动中。借用“冰山理论”的说法就是，今后相当长一个时期内，我们的文学/艺术的能量，更多的来源于潜藏在日常生活的汪洋大海之下的冰山，而非像此前那样，更多的来源于挺立在日常生活的汪洋大海之上的部分。

    遗憾的是，这些年的文学创作，尤其是长篇小说创作，还是更多地将目光聚集在海水之上的冰山上，而非这海水及其之下的更为庞大的冰山，如果在现实中找不到突出于海面的冰山，就将目光投向远方，投向历史，投向历史上的冰山，期望在那里找到丰富的文学性和文学的丰富性。我当然不是反对作家瞩目重大事件——毫无疑问，这是文学应该关注的重要领域之一。我是说，除此之外，我们还应该关注无声的日常生活和日常生活的无声，在现代性的规训与惩罚深入骨髓的今天，无声的日常生活和日常生活的无声，或许是一个更为庞大的“事件”，而隐含于其中的文学性也或许更为丰富，更为多样，更为迷人。

    我之所以喜欢齐鲁的长篇小说《我是文天财》，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在我视野内，这是少有的几部关注无声的日常生活和日常生活的无声的长篇小说作品之一，更进一步说，这是一部揭示现代中国人日常生活“真相”的长篇小说，是一部提醒人们在当下中国“不幸的家庭都是相似的”长篇小说，是一部于无声处见真文学的长篇小说。

    这一切，都隐含在小说叙述中，隐含在主人公文天财的故事中。

    小说主人公名为文天财，实为“文天才”，凭借着一身“文天才”，他本应在中国农村这片“广阔天地”上，至少在大同镇这片“乡土”上大有所为的。一开始也的确如此，凭借着自己的“文天才”，他不仅成了大同镇的“一支笔”，而且还逐渐成为地区文化名人，好不风光。但就在事业逐渐展开之时，生活的绳索也逐渐勒紧：如何在两任镇委书记之间摆正自己的位置已经让他捉襟见肘，偏偏这时候，妻子主持的家具厂又遭遇种种羁绊，文天财不得不勉力相助，雪上加霜的是，家具厂还没有起色，文天财却又遭遇重大家庭变故——父亲突然病逝，母亲疾病缠身。在这一系列负累纠缠下，其家庭更是危机四伏：文天财与妻子的感情产生裂痕，与女儿的关系陷入泥淖，为了照顾母亲，与大哥、大嫂的关系，更是剪不断理还乱。就在此时，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下来：大哥、大嫂不养母亲，文天财独揽重任，为了避免妻子对自己的风言风语和对母亲的冷言冷语，文天财将母亲安置在楼下十几平方的储藏室里，无人照料的母亲在烧水时，被一个漏电的水龙头夺去了生命……心力交瘁、心情抑郁的文天财，再也无力支撑，在一个夜晚进入母亲去世的储藏室，服用安眠药，无声辞世。
    我们看到，在文天财的悲剧中没什么大风大浪，几乎全是日常琐事，无外乎工作中的人事纠葛、家庭中的情感纠纷，可就是这些发丝一样细小却柔韧的“人情事实”，竟积少成多，纠结成索，绞杀生命。这样，在这些细小的“人情事实”背后，我们似乎看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这压力既来自于人物自身，又来自于外部世界。于是，我们又很容易在文天财身上看到我们自己的影子，我们自己的生活。这样一想，“小事”立刻变成“大事”，其背后的因果，也立刻变得值得追究起来。齐鲁的《我是文天财》已发出自己的追问。我们期待他的追问更为持久有力，我们还期待更多作者加入追问。因为，这样的追问，指向一个结构性的问题：为什么我们的不幸变得一样了？

月移花影

我们看到，在文天财的悲剧中没什么大风大浪，几乎全是日常琐事，无外乎工作中的人事纠葛、家庭中的情感纠纷，可就是这些发丝一样细小却柔韧的“人情事实”，竟积少成多，纠结成索，绞杀生命。这样，在这些细小的“人情事实”背后，我们似乎看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这压力既来自于人物自身，又来自于外部世界。于是，我们又很容易在文天财身上看到我们自己的影子，我们自己的生活。这样一想，“小事”立刻变成“大事”，其背后的因果，也立刻变得值得追究起来。齐鲁的《我是文天财》已发出自己的追问。我们期待他的追问更为持久有力，我们还期待更多作者加入追问。因为，这样的追问，指向一个结构性的问题：为什么我们的不幸变得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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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朴深刻，行文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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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精华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