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杂感

阳光在左

                                                                [b]一座城
     一座城市，就像一片丛林——钢筋混凝土攒聚城的森林。这样的城市，在全世界各地随处可见。这一座和那一座，表面上十分相像，相像的高楼大厦，相像的马路，相像的行道树，相像的拥堵的车流……那些所谓的标志性建筑，其实放在这里，或是放在那里，并没有什么不同。这座城市可以有，那座城市里也可以有。它们像是走累了的客人，一脚踏进这座城市，就再也拔不动脚跟了。
      能够让这座城市和那座城市有了区别的，是它们的历史，或者说是这座城市的记忆，就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性格一样。城市如果有了记忆，也就形成了城市的风骨。这是那些年轻的城市所缺乏的。你一脚踏进这样的城市里，立刻就会被她的气息所吸引。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样的城市千百年来所形成的东西已经深入到城市的骨子里去了。也许一座建筑，一条街道，一个招牌，一个人甚至一棵树身上都有了这样的味道。你走近去，仰望着它，抚摸着它，轻嗅着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那一刻，你会觉得它甚至变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
                                                        一条路
     共青团路，或者人民路，这样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路名在全国各地的城市中也屡见不鲜。我至少在十几座城市里见到过相同的名称。走在这样的路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在异乡的城市里遇到了自己一个同名同姓的朋友，而自己却绝不认识，心里不禁要拿这个人与自己的朋友相互比较：相貌特长、性格爱好，等等。比来比去的结果一定会有一点泄气的，那些或长或短、或宽或窄的路，在你的眼里总有这样那样的缺点。

      我所在的这座城市里，也有一条叫做人民路的，不宽，以现在的眼光看，很窄。这该是规划的失误。可恰恰是这样的失误，让这条路对人有了一种亲近感。况且路的两边耸立的高大的行道树——法桐，更为这条路带来了无限风姿。

      在贯穿城市东西的道路中，人民路不算城市的主干道，所以平时的车辆不算多。那年城市对路两边的人行道重新规划，原来坑坑洼洼的人行道上，铺设了漂亮的方砖，又用白色的塑料栅栏重新圈划了路两旁的绿地。这项工程大约持续了一个夏季。夏季过后，焕然一新的人民路呈现在人们面前。所有经过这里的市民都不禁慨叹着喜人的变化。于是在夏季过后的傍晚，吃过晚饭的人们三三两两地来到人民路上散步。年老的夫妇手携着手，年轻的夫妻带着孩子，一家三口，还有那些热恋中的年轻人，你追我赶；健身的人们则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块打球、踢毽子、跳舞。人民路成了周围居民休闲的好场所。有时候，昏黄的路灯下还会聚起一堆打扑克下象棋的人。十几个人围成一圈，下棋者沉默不语，围观者指指点点。昏黄的灯光笼成一个模糊的光圈，罩着这一群人，显得有些虚无缥缈。这样的场景逐渐成为人民路上的常态。

      大概是一年的国庆节吧，人民路的各个路口上有几辆大卡车运来了一些木制的花坛，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们先将花坛摆放在路口的四角，又在这些花坛里填满了不知从那里运来的泥土，有些还在泥土上面摆放了一些白色的鹅卵石。最后他们将一些不知名的花依次摆放在上面，隐隐的形成了一些图案。我所认识的那些开着黄色花朵的腊梅就点缀其间。这样的造型一般能持续两三周时间，长的可达一月。它们立在路口，提醒着过往的行人：不久前曾经有个重要的节日。     
                                                            一种树
      设若在夏天的午后，太阳正毒的时候，这时候你走在人民路上，一定会对路旁的行道树——法桐印象深刻。它们密密麻麻的枝干和树叶就像一把把遮阳的大伞，将毒辣的阳光遮挡在外面，为行人带来一丝清凉。它们是一些生长了几十年的大树，粗大的树干上全是岁月的痕迹。有些法桐的树皮逐渐脱落，露出了一层白色。旧皮脱落，新皮萌生。据说法桐的生长正是在这样新旧交替中进行的。
    那些三五个人都抱不过来的法桐似乎已经与土地融为一体。他们有的倾斜着身体，将茂密的枝叶铺展开来，有的树身虽直，但却旁逸斜出着一条粗大的树枝。路的另一边永远有一棵相似的法桐，同样的伸展出一条臂膀似的树枝，在道路上空互相交织，就像两个巨人一样，用自己的胳膊为人们撑出一片阴凉。它们几十年如一日，呼吸着城市中的尘埃、废气，却给人们带来清凉。有时候，城市的鸟儿们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在他们身上安家。黄昏来临的时候，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反成了这条路上的一景。我就亲见成百上千的麻雀们蜂拥而至，打打闹闹的争抢着树上的地盘。真的，那是我所见到的数量最多的鸟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