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土地庙

济南林毅

      记忆在时光的秋千里荡来荡去，我依稀记得村东头有一座土地庙，十几株参天的柏树包围着。
      庙里供奉着土地爷和两位娘娘，这在周围的村庄是独一无二。
      说起这事还有一段典故呢。话说上古年间，我们村的土地爷与岭前徐家庄的土地爷赌博，赌到高兴时就想添加一点佐料。钱粮两人都不稀罕，就想图个乐活。后来两人都说赌娘娘，三局两胜，谁输了，对方的娘娘就归自己。结果我们村的土地爷连赢两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岭前的就把土地娘娘赔上了。俺村的土地爷情不自禁，连夜给保长托梦，让他到徐家庄替自己把土地娘娘娶回来。保长早上醒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觉着很怪异，没当回事。可是连着三晚上都做这个梦，就引起了他的好奇，独自来到徐家庄，跟村里保长说起自己的梦。这个保长说：“我也连续三晚上做同样的梦，本来想找你商量来着，今天你来了，看来这是真事，天意不可违，咱们就按梦里的协议办吧！于是我们村的保长就领着几个青壮年，敲锣打鼓把徐家庄的土地娘娘抬了回来。自此，这座土地庙在方圆几十里名声大震，香火不断上百年。只可惜，此庙在除四旧时被毁。
       我上小学时，还是农业学大寨时期。庄里在村西头建了一座水库，由于水库地势较低，家前的粮田浇不上水，公社就召集水利队来我村架起一座渡槽，一桥飞架南北。在空旷的田野里，宛若一条吐水的巨龙，四百多米长，二十个拱形桥孔就是它的鳞片。那时建桥还是采用原始工艺，利用培土挖穴法建桥。
       小学离工地近，放学前后我都要到施工现场看热闹。有一天早上，我刚到教室门口，虎子就嚷嚷着：快去看，快去看，渡槽的一个桥孔塌了！同学们都很好奇，呼啦就跑了过去。这个桥孔下面的土昨天刚挖掉，今天就塌了。周围的却没事，大家都很疑惑。这时村里人称王大明白的人走过来说：“干活的把土地爷垒里面了，不塌才怪呢！”说着还用手一指旁边的一个圆石头，看，土地爷显灵了！我使劲拽着同学的上衣，瞟了一样，那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可也吓得我不轻。
       后来听说施工的人把土地爷扔到村后的河里，从此我上坡挖菜拾草都躲着那个地方走。实行大包干后，有热心的村民想把土地庙再建起来。可是，原庙址已经盖上了民居。到河里寻找土地爷，早不知被河水冲到哪里去了。乡人只好在家前的一块石头旁写上了“土地庙”三字，谁家有事相求他老人家，就到那里烧烧纸，祷告祷告。
       土地庙是农人敬畏土地的一种寄托。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老人家依然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我仿佛听到他的哭泣声。在那哭泣声中，我的心在不停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