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画 书

何易

                    张廷哲

    与我同龄的人小时候谁没买过看过借过小画书呢？
    同一事物所处的地域不同说法也就不同。我们这儿的人习惯把连环画、小人书说成是小画书。几十年前，它以其栩栩如生的画面、简洁明了的文字、引人入胜的情节、携带方便的开本等特点，深受儿童欢迎。
   “人生识字糊涂始”。最早接触到小画书时约在五六岁时，年龄幼小还不到上学的年龄，自然也不识字儿，只是徒然地看着那些图画却不解其中含义。后来走进学校，小画书也就成了我的最爱。岁月更迭，年深日久，我早已记不清看到的第一本小画书的书名和模样了。不过，当时的孩子或多或少的都有小画书。家里的书看腻了就去书店买新的。
   书店距学校不远。放学后，沿河堤向东绕行一段路，转几个弯，就到达了目的地。书店不大，约二十多平方米。门口几级台阶，进门即可见木制的红色柜台，柜台后有一块斜倚在墙壁上的木板。木板上搁着一本本小画书。木板旁边的书橱里整齐地排放着《红楼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铁流》等书。与这些名著相比较，图文并茂的小画书自然更能吸引孩子的眼球！
   卖书的阿姨特有亲和力，看到我们很和气地问：“想买哪本书？我给你拿！”一本小画书多在一两角或三四角钱左右。父母给零花钱的时候，哪想到我们会用它买成了书？好像事先约好了似的，一个个小“书痴”宁可不吃早餐和零食饿着肚子也要省下钱来买书，想想实在是精神可嘉。书到手后，就迫不及待地一遍翻看一边走，一会儿就把书看完了。兴奋之余，哥几个会从地上捡起石头争相打水漂比高下，谁打得远打得多谁就是胜者——目送那石头在水面上起起落落蹦蹦跳跳地渐行渐远，大声数着它跳跃的次数，直到它“啪”的一声没入水中，不禁手舞足蹈大呼小叫一番。然后，将崭新的书藏到扎紧的上衣里，折根柳条做个哨子，一路吹着回了家，从容躲过父母的搜查。睡前，还要偷着再把书再重温一回，才将它锁在那个结实的木箱里。
   物极必反。乐极生悲。一哥们因迷恋小画书，致使学习成绩直线下降，父母察觉后立刻禁书。这位仁兄不仅挨了揍，爸妈还当面烧毁了他刚买的《杜甫》和《晏子相齐》，并罚他跪了半小时的搓衣板，只落得“涕泪涟涟”，实在可怜……
    当年有一部电影叫《从奴隶到将军》特别火。许多小朋友四处寻访此书而不得。一位高年级的同学向我夸口说只要给他五角钱，他就能买到这本书，我便给他钱，向他要书时，他只说钱不够，于是又给他钱，他仍说钱不够……如此来来往往，竟被要去了两元多钱，依然不见书。好友告诉我，别再给他钱了，这坏蛋早把你给他买书的钱买了烤地瓜吃了。你傻啊！两元钱在当时可是个不小的数目，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五六十元吧。书没买成反遭被骗赔钱，这事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从此，我把口袋捂得紧紧的，不再随意把钱借给别人。
当然，也有没钱买书而急得抓耳挠腮无计可施的时候，那会儿多要上蹿下跳、“大闹天宫”——在家里开抽屉钻床底翻箱倒柜东寻西觅到处找钱，说不定就能从哪个不起眼的旮旯角落里拾到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凑个一角两角的也能买到心仪的书！
   为了看到更多的书，小伙伴们各自把心爱的书拿出来交流传阅。六班的一位同学在课间玩耍时借我《岳飞抢挑小梁王》。我在课堂上看得入迷，不想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大手，知是任课老师，自然作声不得，只好乖乖地把书交了上去。下课后惦记着那书，老师走我也跟着他走。办公室开着门，看到老师揽着椅背，手里拿着小画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啊？原来老师也爱看小画书！一上课老师便把书还给了我——只要好好学习，老师哪会和孩子计较？
   那时候，学生在课堂上偷看小画书被老师逮个正着的事儿屡见不鲜、举不胜举。
当然，也有慷慨大度的主儿。邻居中就有位藏书甚丰的学兄，他时常招呼我们到他家里去看小画书。在他的卧室里，靠墙立着一个书橱，一册册小画书摆放得整整齐齐。像时刻等待检阅的士兵，大约百十本吧。看过什么书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记得每次去，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一会儿就日薄西山了。
   小画书的盛行也带来了商机。当年，在路口边、大树下、河岸上、门楼旁、影院前、桥洞后、集市中等人群聚集的地方都会有书摊，大大的一方木板或塑料布上搁着一本本小画书，主人悠闲地喝着茶水看着摊位。身边放着几个板凳、马扎。只需花上几分钱就能一饱眼福。旁边常有捧着书看得入神的孩子和大人。
   小小一本书，影响人一生。一位双耳失聪的朋友自幼喜好绘画，他的启蒙书就是小画书。他说，在那么极其有限的图面上，画家能把人物的喜怒哀乐表现得淋漓尽致，甚至于一个眼神都能活灵活现地描绘出来，着实让人叹为观止。多年后，他依然能够如数家珍地说出那些绘画者的姓名。如今，已是工艺美术大师的他，每天用纤纤竹毛笔在内画瓶中书写着撼人心魄的画卷。空闲的时候，却常常坐在桌前默默地观赏着小画书，一页一页地慢慢翻过去，不知不觉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也许正是因了这一本本小画书，才使我爱上了文学迷上了写作。灯照寒星，柳拂晓月，二十多个春秋从指缝间悄然流逝；笔耕履痕，字里觅食，现已出版专著发表文章几十万字。而那上锁的木箱却一直静静地卧在书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我也早已过了翻看小画书的年龄，可如今在外面遇见心仪的书，依然是宁愿不吃饭不坐车睡地铺也要省下钱来买书的。要不，晚上怎能安然入眠呢？这，也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啊！
小画书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欢乐……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在沉寂多年后，市面上又出现了小画书，不过多是“四大名著”、《聊斋志异》、《孙子兵法》、《杨家将》等成套“典藏版”塑封包装的 “盒装书”。
    售货员说：“现在的小画书都是成套的了，哪还有单行本呢？”
童年时代的那些小画书或许只有在卖旧书的书店书摊书市中和藏书者的家里才能寻觅它的身影。
    物以稀为贵。 2007年，随着新版《红楼梦》选秀以及老版林黛玉扮演者陈晓旭病逝，使得与《红楼梦》有关的邮票、扑克、彩色金币等藏品都开始身价猛涨。其中，价格最贵的当属上世纪50年代的一套老版的《红楼梦》连环画，竟值13万元。想想真令人咋舌——假如那位慷慨大度的学兄存有这样一套书的话，岂不是赚了吗？
   画书虽小，却承载着童年的记忆。打开尘封的木箱，捧读那一本本画书，书中的故事和书外的往事会随着翻动的纸页，穿越时空，在眼前浮现。遥想当年，一册册小画书不仅使我们对生活对未来充满了热爱和向往还潜移默化地在我们幼小的心田上播下了理想的种子，激励我们向着目标不断前行。如今，当它已韶华远逝、风光不再，悄然成为藏品的时候，让我们深情的目光在它的身上定格，以成年人的心境,重温儿时那段纯洁的岁月！
   哦！小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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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阔之海

很细腻的文字，很温馨的小画书，勾起来儿时的一些暖心记忆。

何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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