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玩月楼主 于 2015-7-20 10:09 编辑
留仙湖胖了
王光福
到底有多少时日不下雨,不记得了。我只知道五黄六月里,本应是处处青草、树树绿叶的时节,淄川大地上却树蔫草搐,一派萎靡不振的气色。十七日下午我到学校开会,正好碰上下雨,打的多花几个钱,我也乐意。可惜的是,刚到校门口,阵雨就停了。校内甬路旁的花砖干巴巴的不见雨点,路牙石边,堆积着一溜枯黄的法桐树叶。若非身上汗水涔涔,我真以为这是深秋季节。“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留仙湖的水面上,也该有枯叶飘落吧? 留仙湖是一片大水,在淄川城南,由大坝拦截孝妇河而成。阔不知多少亩,最深处大概近十米。湖名留仙,当然是借得蒲松龄的字号。前些日子,我打西关桥上走,看到桥下几近干涸。侧首仰望留仙湖大坝,静静地关闭着,就像河岸的杨柳树,渊默着连梢头也不肯动一动,以尽量保持体内的水分,迎接着不知何年才了的大旱。 夜里滴滴答答下雨,我没起来看。早晨五点,我出门散步。先在上湖御园和SM广场之间的金街上溜达片刻,吞吸久违的凉爽空气,然后逛逛悠悠下到了留仙湖大坝下面的河滩旁。河岸上生长着各种花草树木,从高大伟岸的青杨、垂柳,到二三指高不知名的野花草。平日里落满尘土,如同入定的老僧,仿佛连呼吸也停止了。今夜下了雨,应该青枝绿叶,氤氲出一圈一圈电波似的负氧离子吧? 树枝草叶确乎干净了不少,但还是呆呆的,无精打采。小风一吹,有鸣鸟飞落树枝。垂柳上本该洒下一片露珠的,却偏偏没有。走着走着,我听到了哗哗的声音。抬头一看,留仙湖大坝的五扇闸门上面,均悬挂着一道黄白的水帘。浊沫飞溅,击打在闸门下方的混凝土墩上。这远远比不上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但我的喜悦之情可比李白还要高满。李白是欣赏缥缈的美,我是关心刀切火烧的现实。李白是鼓着肚子想喝酒,我是瘪着肚子想喝水。李白就是李太白,我这时却成了杜工部。 十八日中午,不冷不热正好午睡,却被窗外的大动静震醒。雷一阵一阵紧,雨一阵一阵密。后园的树木被雨雾裹挟着东倒西歪,似乎在发酒疯。水泥路上水花溅起半米高,仿佛不是从天上下下来的,而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辆一辆小轿车驶过,就像摩托艇行驶在海面上,拽出一道道亮晶晶的水做的长尾巴。我探头瞅瞅石榴树下山楂树旁,天上雨水瓢瓢泼下,楼上落水管里咕嘟咕嘟似在泄洪,地上汪汪一片,有半拃深——空腹喝酒能醉人,树们今天喝个胀饱,滋味大概与喝醉了差不多吧? 傍晚,我再到大坝下听水观瀑。闸门上的水帘已经消失,中间两扇闸门提升起来,河水带着呼啸从闸门下攒射出来,赛过天上的雷声,撼人心魄。河面上的芦苇匍匐下来,梢头朝向水流的方向。脚底下咣咣当当,河水漫涨,似乎瞬间就要溢出河堤、爬上岸边的斜坡。我突然大吼一声,“你从雪山走来,巨浪荡涤着尘埃”,自觉丹田之力沉雄万分,摸摸头皮也微微震动,可就像一粒盐丢到水里、一滴油渗进面里,不但没有预想的回声,连自己都觉比平时渺弱了许多。——头皮上的震动是头腔共鸣还是水流引起的大地震颤?我有些迷糊了。 我爬上大坝,放眼瞭望,我发现留仙湖一夜之间胖了。往日水边的黑的石头、黄的泥土都不见了。平时人们都喜欢靠近水边走,把影子倒在水里,此时却趔趄着身子离得远远的,仿佛怕湖水溅上来,打湿了鞋袜。水上飘着枯枝败叶,不知上面是否携带着蚂蚁昆虫之类,招引得双双燕子斜斜地飞来飞去。夕阳也钻出薄云,偶尔斜过来一丝半缕,使湖面灵光一闪,显出刹那的潋滟。不知从何处飘过阵青草绿叶味,湿湿的,直钻脑门,比嗨一嗓HighC还要过瘾。“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在这盛夏,才感受到一点春江的意境,我也胖胖的,似乎被吹起来,成了帕瓦罗蒂。 2015.07.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