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天一早,背上相机,去访西津古渡。离此两站多路,道阔天净,独步挺爽的。远远地看见一山兀然,山下就是西津渡吧。路右边一块白色的椭圆大石,镌刻着“西津渡”三个红字。近处鳞次栉比的低层楼房,光晔鲜明,我越过他们只向上走。最高地,迎面站着一位古人,缁衣飘然,原来是唐代诗人张祜的塑像。身边一块花岗岩石板上刻着他的《题金陵渡》: 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 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州。 一千年前,诗人长安不见,落魄而游,来到这长江古渡口,写下了这一千古绝句。清美之至,宁静至极。那两三星火与斜月、夜江明暗相映衬,融成一体,如一幅淡墨山水画。 我宿得不是小山楼,也没有斜月星火,踏晨光而来,幸遇“一声何满子”。 这就是“西津古渡一条街”。街两边,两层楼舖面相对,济济楚楚,古味盎然。 青砖券门,镌刻着“共渡慈航”。引人注目的是昭关石塔,少见的过街石塔。白色的喇嘛塔矗立于通道的上方,让人生敬畏之感,塔边观音洞前,老阿婆在喃喃祝祷。 又一券门,“同登觉路”。东门边一座红楼,西式建筑,是当日的英国领事馆。 街上没有行人。我轻轻地,怕惊醒千年的古渡。 从东门又返回。走近张祜,仰看“金陵渡”高楼,透过檐角望蒜山,给他们留下一张合照。 石板古道,印满千年的风雨沧桑。朝暾未上,我独自走在这悠远的时空过道,情鹜八极而又思寂虑息。 西津渡古街始创于六朝时期,历经唐宋元明清近两千年的积淀,才有了如此的规模。因此,整条街随处可见六朝至清代的历史踪迹。三国时叫“蒜山渡”,唐代曾名“金陵渡”,宋代以后才称为“西津渡”。这里最初紧临长江,滚滚江水就从脚下流过。清代以后,由于江滩淤涨,江岸逐渐北移,渡口遂下移到玉山脚下的超岸寺旁。当年的西津古渡现在已离长江江岸三百多米,一条新建的长江路横亘在当年的西津渡与滚滚长江之间。 千余年来,无数风云人物由此津渡,留下脍炙人口的诗文。北宋熙宁元年 (1608) 春,王安石应召赴京,从西津渡扬舟北去,舟次瓜洲时,即景抒情,写下了著名的《泊船瓜洲》诗: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著名檄文《为徐敬业讨武曌檄》的作者骆宾王,当时在扬州,讨武兵败后,渡江“奔润州(镇江),潜蒜山下”。 恋恋地从西津古渡走出来,走回大西路。我没有时间一登蒜山,凭吊那“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的骆宾王了,只好遥望以礼。 山下路南,新化的园林场地优雅素洁,三五节绿色火车厢静静地卧在楼边。 4·世人皆知金山寺,金山游人颇多,可我没有游兴。孩提时,端午节就听老人讲白娘子许仙的故事,觉得法海是个恶人。连环画里看见白娘子为救许仙盗灵芝草,水漫金山寺勇斗法海,舍命为许仙,很是钦佩。可法海总是陷害他们夫妻,把白娘子压在雷锋塔下,使得白娘子许仙生不得相见,真让人恨他。 已经来了,随喜看一看吧。金山寺从大雄宝殿层层高上去,建筑巍峨煌煌。我不随团,不听导游小姐的欺人之谈。一人独行,匆匆走过。半山有法海洞,向下走十几步,黑阴阴的,好事人塑一个法海坐在玻璃里边,世传为高僧。但看着总是恶相,如世人塑造的如来佛身边的那些侍者金刚相似。龙门石窟云冈石窟的摩崖造像与他们迥然不同,造像的宁和慈祥给人美感和熨帖。 游览图中标有郭璞墓,心里颇有欣悦。图标在寺门左前方,来回寻找也不见踪影。几次问两边舖面的商贩,竟无一人知道。只好循着金山公园的大道右拐再寻。外边环着绿水,里边是耸起的金山,景美如画。怪不得有镇江三山之说(金山、焦山、北固山)。山北面的水中一个小小的洲渚,没有人。我正想游览,迎面碰上清洁的女工人,问了三遍还是没太听明白。啊!洲渚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小小洲渚,最多半亩地,中间一座小小的石塔,白色,单层,这是郭璞墓么?没有标志、记载。郭璞系东晋著名学者,既是文学家和训诂学家,又是道学术数大师和游仙诗的祖师,他还是中国风水学鼻祖,是风水界的泰山北斗。他的《游仙诗》在文学史上曾熠熠生辉。读文学史知道了他和他的诗。我流连洲渚,独自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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