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风轻轻 于 2015-4-24 21:42 编辑
梧桐花开 文|肖政委 四月末,梧桐花拽着春天的尾巴,用一场隆重的花事引着夏天来了。你看那新桐,长着细密绒毛的枝干举着三五枝枝梧桐花,完全是一副小清新的样子,而老桐就多了成熟的老道,树干遒劲,一树的花开尽显拙朴散漫。梧桐花美得质朴,不像杏花那样带着娇羞,也不像桃花那般勾引暧昧,她不矫情,不羞涩,用泛着甜味儿的香包裹你,把甜味儿的香弥漫成一个庭院,一条巷,一个村庄,一个城市的味道。它的香味浓烈却甘醇,不似丁香花,丁香花的味道,浓的发腻,腻得有点冲,这种香就有些使人想疏远的感觉。 梧桐树的花,真的好像是一夜之间开的,有一天,在某个路段,那独特的香味儿,就飘了过来,这时候,你好像才陡然知道,梧桐花开了。差不多每年春天都是如此,直至开花了,开出一树的花朵,人们才注意起有一种花叫做梧桐花,有一种特别的香是梧桐花的香。骑车或者走路,渐渐渐渐的,那甜甜的香味儿越来越浓了,一抬头,紫色的云霞呀,就映满了眸子。这浅淡的紫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紫藤,紫荆,紫丁香,薰衣草......这些花儿,我都爱,而梧桐花,却是最亲最近的,你不用远足找它,用“艳遇”,“偶遇”这些词来描绘它,它就在朴实的日子里,在素淡的光阴中,和你一样过着俗世的生活。它不是长在豪门的花儿,它不骄奢,不尊贵,它和你做着伴儿。 是的,梧桐花——它太平民化了,不经意的,就能看见。整个春天,人们的热爱被花花朵朵点燃,看迎春花舒展金腰带,看桃花落了杏花开,看梨花如雪,看牡丹怒放,甚至连朴素的槐花也有人挂念,相约着:咱们去看槐花吧!有谁说过:咱们去看梧桐花吧?没有,是不是? 但是,为什么没有呢?梧桐花不美吗?不是。那是因为,它离得你太近,不用专心注意它,不用走很远的路去找寻它。就像亲人或者邻居一样,天天见,你就会忽略了它的成长和变化,抑或,忽略了彼此的一份息息相关的感情。其实,它哪一点儿开的比别的花差呢?只是因为少了一些距离罢了,所以就无端是少了一份向往,少了一份热切的期待,少了一份心动,近处无风景,大抵如此吧?距离产生美,也大抵如此吧?所以,我常常想对着那淡紫色的小喇叭喊一声:亲爱的梧桐花。是的,亲爱的梧桐花,这样亲近啊,使我想起童年的时光,想起我的乳名。 想起童年,我的家乡是梧桐花盛开的地方,错落有致的院子里,几乎谁家都有一两棵梧桐,暮春的时候,整个村庄的梧桐花远远看去能连成片,紫色的云雾一般。夜晚,没有路灯,向前走,从一团甜甜的香味走进另一团甜甜的香味。乡亲院落里高大的梧桐树托举着一簇簇梧桐花,高过墙头,高过屋顶,巨大的树冠像伞一样。月光倾泻下来,梧桐花好像也泛着微光,这香气一点不遮遮掩掩,好像从鼻息长驱直入了肺腑间。家乡那开满梧桐花的夜晚啊,就连月光好像也散发着甜味儿的香。 想起小时候听雨,暮春时节的雨与初春时候不同,有了力道,雨的声音是异常丰富的,因为有个内容丰富的院子,窗下推煎饼的石磨、墙角的兔子窝、屋檐下的雨搭、还有水桶、铁锹,小推车.......吧嗒吧嗒的雨点打在各种物件上发出不同的声响,却也是有规律的。这时候,屏息静听,吧唧一声,我知道,那是一朵梧桐花落下来了,吧唧一声,那是又一朵梧桐花落下来了。这些我不能探手摘取的梦幻般的小铃铛,整朵整朵坠落在淌着雨水的地上。我相信,很少有花儿坠落时这么完整,很少有花儿这样落地有声。小小的我,不舍得践踏,常常在雨后,拾取这些梧桐花,揪掉花萼,吸吮花瓣底部,那是甜甜的花蕊的气息和味道。奶奶常常叫着我的乳名加以阻止:“你这傻孩子,也不想想有毒咋办呀?”为了不让奶奶看见,这些与梧桐花的亲密接触后来就变得偷偷摸摸。现在,我想要告诉奶奶,善良梧桐花是没有毒的,而且还是种药材呢。奶奶听不到了,她已经离开了太多日子。 现在,从我居住的楼上凭窗远眺,那密密匝匝的梧桐花,在小城蓝色天空的映衬下,像一幅水粉画。沉静而柔美的画面,使四月末这个春天的尾巴,具有安然淡定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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