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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横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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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19 16:57: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朋友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个故事:说很久以前,山下有一个穷小子给地主家放牛。穷小子的勤劳善良和勇敢的品行博得了地主家小姐的青睐。但却遭到了府上所有人的反对。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小姐和放牛小子私奔到大横山的情人坡。多年后,放牛小子凭着自己的勤劳、智慧和诚信,成为富贾一方的商人。得到了知县大人的赏识。知县差人做媒,想把自己的小女许配他。而放牛小子感恩于小姐对自己的爱情,谢绝了县官大人的美意。小姐的知书达理和善良贤惠也颇受人称颂。不久,传来小姐娘家衰败,家人流落他乡的不幸消息。这些年来,小姐的家人对她们的私奔一直耿耿于怀,不与她们通讯往来。小姐日日思念亲人,寝食难安。关键时候,放牛小子不计前嫌,亲自前往各处寻找小姐的家人,将小姐的父母接回家中,如亲娘老子般精心伺奉,并资助小姐的兄弟东山再起。
    朋友说,这里的人们就像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男人重情重义,女人勤劳善良。他望着山脚下插秧的女人说,她们为了让男人相信自己在家确实没有下地劳动,故意压低声音对着打电话回来的男人说,孩儿他爸,你放心吧,家里的土地,除了“自留地”没雇人种,其余的都雇给人种了。电话那头的男人一听妻子这么说,心下的喜悦自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男人明白,他不在家的时候,妻子将家里的一切料理的很好,而且还在想着他!于是男人内心兴奋,而嘴上则故做惊慌的说,我的小乖乖,“自留地”你就不用雇人种了,这种既出“地”又出钱的不划算买卖,咱还是辛苦点儿,等到了季节,“奴家”我自会回去种的。
    雨后的大横山,山间升腾的薄雾托起山顶的云彩,山顶的云彩牵着山间的薄雾,山在云雾间,人在画中行。轻风徐来,空气中扑面而来的是清新而潮湿的泥土芳香。
    种“自留地”的季节是在每年的春节里。那个时候,不管外面的工作有多忙、钱有多好挣,都诱惑不了男人回家的脚步。他们犟的像一头驴,一头发情的公驴。这些“驴儿”一点弯子都不绕,直直的朝着家的方向赶。此时,男人的腰杆子被鼓鼓囊囊的腰包撑的像钻天杨,而这个季节女人的“自留地”里也早已蓄满了水,只待男人扎犁开墒。她们完全没了夏季劳作时汉子般的火爆与悍蛮,她们温顺的像一头小绵羊,透出女人特有的细腻温存,馥郁芳香。整个一个年季,男人像一头不知疲倦的牛,在“自留地上”精耕细耙,施肥除草,连门都不出一步。而过了正月十五,被女人喂饱了的男人劲头倍儿爽地踏上打拼的征程,也像回家时那么决绝的义无反顾。
    大横山远离闹市的喧嚣,没有工业的污染。山间云烟聚散如诗如画。俯瞰大横山又是一幅活灵活现的太极图,西北绿树为阴鱼,东南红峡为阳鱼,从山南看是红色的山,所以山南有定远县的红山乡,从山北看是横向的山,所以山北有明光市的横山乡,法华寺就位于绿色阴鱼鱼眼部位,寓易学于建筑之中。 然而“世间无水不东流,唯有横山水西行”,更是寓哲理于山水之中。
    我们走进犁地老人的田边,礼貌的询问老人多大年纪了,老人乐呵呵的说六十六了。如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叫人难以置信。看不出来,六十六的人还能这般线条流畅的扶犁种田。老人从身上掏出烟,热情的招呼我们吃烟。我们连说不抽烟的。老人说,这烟不贵的。可它劲大,抽起来过瘾。他随手点上一支,深深地吸上一口,一股烟雾从老人的嘴角吐出。顿时,老人脸上的抬头纹舒展开来。他那神情,像是在享受海天盛宴般的惬意与满足。这时,我们才注意到,眼前的老人,他那被山风吹拂的短发整齐的向上向后拢去,与大地同色的脸上每一条皱纹就像老槐树的根,深深的扎进土壤的深处。老人眼睛不大,但神采奕奕。满口的牙齿黄浆水色,但却整齐无隙。腰不弯,背不弓,腿脚麻利,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让我们由衷的从心底里升起对老人的敬佩之情。我们问老人种了多少土地。老人没有直接回答我们的问题,而是感叹道,岁数不饶人啊。以前种了二三十亩。现在,孩子们都出去打工了,让我们老俩口在家安心带孙子,说种了一辈子的地还没种够啊。让我们不要再种地,说带好孙子就行了。
    老人使劲吸了一口烟。烟雾弥漫着老人的脸庞。老人眯起眼睛,说,我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就像河里的鱼,怎么能离开水呢。他说就好比这大横山里的峡谷,你们都叫它红峡谷,而我们叫它馒头山,叫了一辈子了。不管外面的人把它叫的天花乱坠,我们都始终叫它馒头山。它听来是那么熟悉,就像掌心纹,亲切、自然,一点也不花里胡哨。
    红峡谷位于大横山南麓,属内陆罕见的雅丹地貌。雅丹地貌在我国新疆、青海分布形成较多。由于大横山的雅丹地貌是红色的土壤、沙石组成,所以人们把它叫作红峡谷。谷内悬崖峭壁,形态万千。有寻寻觅觅的水鸟、徐徐爬行的乌龟、晚归的牧牛、沐浴的村姑、壮拔的男根,更多的是流动的乳沟、光洁丰满的乳盘、微微翘起的乳峰。当地人把红峡谷称作馒头山,而许多人私下里都叫它奶头山……雨中的红峡谷更增添了一份神秘,一份厚重。升腾的雨幕,使得红峡谷像喝了蜜般的通体透红,一如穿上婚纱披上盖头的维族少女,婀娜多姿,风情万种。不仅让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与神奇造化。
    老人不无忧戚地说,一个农民不种地,就像孩子失去了母亲,没捞没着的。他说,我们老俩口瞒着孩子,扣了几亩地,余下的,全包给别人种了。
    告别老人,我们回转身准备赶路,却看到老人的孙子神情专注地伏在地头的一块平地上,折树枝为笔,以地面为纸在画画。虽不得要领,但那上面的一笔一画却尤为认真。画上,一座农家小院前开满了荷花,院子后面的山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一个农人在架机犁田,一条可爱的小狗摇着尾巴跟在主人的身后。远处有高楼、厂房、学校,还有一架飞机在天上飞。
    奶奶说,这孩子就喜欢画。走哪儿画哪儿,尽画些不着调的事儿。
    我们问那小男孩,见过城里的高楼、厂房和学校吗?他摇摇头,说是听妈妈说的。妈妈见过。妈妈说等他再长大点,就带他到城里的学校去读书。我问他,想进城吗?想。孩子脱口而出,但随即却说,可又不想。
    我惊诧地问小男孩,为什么又不想呢?他说不想离开爷爷奶奶。我说把爷爷奶奶一起接到城里不就行了吗。他们是不会去的,孩子说。我诧异地打量着孩子。他干净清纯的眼眸,没有一丝杂质,而我却怎么也看不透它。
    一只找不到家的小鸟在草丛里呼唤着母亲。它急促、恐惧的呼叫撕裂着它稚嫩的喉咙。当我们走近时,吓得它惊呼着从草丛里逃出,被一根小树枝绊倒翻落地上。它的羽毛被雨水打湿,翻起身扑棱着翅膀向树林深处逃去。远处,它的母亲发出急切的唤儿之声,警惕地瞪着愤怒的眼睛朝着小鸟呼救的方向奔过来。而慌不择路的小鸟则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孩子蠕动着他那两片薄薄的嘴唇说,爷爷奶奶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所以爷爷奶奶是不会离开的。孩子茫然的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而却找不出任何的答案来。
    朋友说,为了开发大横山的旅游资源,市里通过招商引资,将对大横进行生态旅游开发。
    我们沿着来时的山道下来,这是一条水泥道路。原先通往山里的羊肠小道因了这条水泥路早被风沙野草淹没了,脚下的这条水泥道路像一条长长的地蚕虫,上山、下坡、穿涧、过桥,带着扑面而来的山外气息撞击在山体上,发出石磙碾压地面般刺耳的声音,不停地抖动着。
    哦,大横山,烟雨中的大横山。                             
二〇一四年九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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