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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归马踏湖
桓台 黄梦瑶
若非桓台人,马踏湖一听便是陌生的。比不了西湖的淡妆浓抹,更比不了洞庭湖的波澜壮阔,就算放在山东这块水域甚少的土地上,大明湖的秀色和微山湖的硝烟,也足以掩盖了她微弱的光亮。
我虽生于桓台长于斯,却不曾细细观赏过马踏湖。在当地人眼里,她就像衣服上的一粒纽扣,随手可触却无人视之为宝;亦像是一位久居此处的长者,习惯得自然,便无人细究来处与归途。本地人是不用刻意到湖边采风赏景的,他们把游湖视作逛自家的菜园子一样随心所欲,若你郑重其事对邻家言“去马踏湖游一游”,邻人便笑你“这有什么可游的”。倘若你是外来客,他们便恨不得请你到家中坐足把月,那时候,他们便像一个坐拥了万里锦绣的王者,为你指点湖中的江山,临行前还不忘问你一句:我们这里好玩吧?美吧?你下次还来啊!
春天并不是马踏湖最美的时候,却是踏青的好去处。沿湖的垂柳随湖中略过的风招摇着,与水波向着同一处,风很静,偶然间传来几声鸟鸣,从湖上略过,惹得一片细细簌簌的欢腾。野草漫卷着湖岸恣意生长,碧绿的苇杆如同剑兰抽穗状,齐刷刷立起来,不知是何时撒下的种子,竟有大片大片的雏菊冒出来,给这份不经雕琢的湖畔又增加了新的野趣。水中偶有船只,我们俗话叫做“溜子”,来来往往的摆渡者皆是年长的老人,他们世代居于湖上,亦世代爱于湖,那“溜子”上斑驳的木纹都是岁月刻就的朴拙,他们带着斗笠,摇着桨,载着几筐鸭蛋,询问着寥寥无几的外乡人。
游湖最好的季节自然是“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夏日。荷香远送,未临湖畔而知湖已,荷叶取下,是童年举在头顶上的小伞,是奶奶蒸馒头时铺在笼里的清香,是敲碎后泡水如茶的淡醇,伴着蝉鸣与蛙声,吃着最新鲜的莲蓬,是每一个思乡的梦里都有的画面。秋节已降,碧绿的水被季节侵染成了金黄,远处的庄稼和湖中的芦苇,飘着属于它们的乐章。荷花不在,却也不全是“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枯槁,黑色的泥浆里,翻腾着孕育丰收的喜悦,期待着等冬的降临,踩藕是她留给这片湖一年最后的守护。
马踏湖的美,让你“身在湖中不知湖”。走进她,四周的沟渠都是湖的子息,分割成一块块四方的水域,住着辛勤的养鸭人、种藕人、编苇人……他们,养以湖的馈赠。湖中分叉出的小河沟,又是家门前的一处处小桥流水。我离开家乡到江南求学,总在每一处流水处不经意想起“北国江南”的那一丛风景,看着超市里琳琅满目的藕粉、鸭蛋、白莲藕,涌上心头的又是一种别样的熟悉,虽然没有江南享誉世界的美名,但我读懂了马踏湖的每一种深情。
层层绿裙摆动在湖光水色上,摇晃着回忆里的点点滴滴。这就是我的家乡呵,她虽然没有灯红酒绿的繁华,也没有一望无垠的辽阔,但闻见那一缕荷香,听见那一口乡音,足矣解人生千愁,了世间百愿。也许有一天我终究漂泊于四海,但最终仍会归于此处,以祭奠,以缅怀。
【作者简历】黄梦瑶,山东桓台人,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在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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