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车上

疯子

长途车上
周村、张志成

在衡水汽车站，有一位姑娘突然拦住我，哭兮兮地哀求道：“大叔，我要坐车回家，我的钱包被人偷走了，现在我已经身无分文了，求您可怜可怜我，给我点钱吧，我会永远记住您的。”

我本来就不是乐善好施的人，看到那些年轻力壮不务正业，总想着用歪门邪道赚钱的人就心生反感，对揽住我的这位姑娘，我也是心怀厌烦。

细看这位姑娘，却怎么也和乞丐联系不到一块儿。她也就二十来岁，一米六五的个头，穿着整齐时尚，脑后梳着马尾辫子，头发又黑又亮，瓜子脸，高鼻梁大眼睛，在大街上走着，相信是那种回头率很高的女人。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有吸引力，令人立马想钻进去一探究竟的感觉。

尽管如此，我也不愿意掏钱给她，因为从她身上看不出缺钱的样子，我总把她和那种给旅馆拉客的姑娘联系在一起，唯恐上当受骗。

但是我走不了，她就像一块高粱饴糖一样粘住我不放，我东她东，我西她西，而且总是挡在我的前面，使我寸步难行。眼看着她就要流下眼泪来的时候，我的心软了，还是掏出十块钱交给了她。

她立刻破泣为笑，并且给我鞠了一躬说：“大叔，你是好人啊，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一阵香风拂过，转眼间她就消失了。

出差是很累的，给自家出差更累，因为时间是自己的，总是惦记着家里的老婆和孩子，自然是和时间赛跑着。

那时候出差没有银行卡，一律带现金，尤其是夏天，很不容易带现金。钱多了就装在专用裤头里，钱少了就装在裤兜里。坐车的时候，装钱的裤兜要靠着车窗子，这个样子坐着就不容易被盗。

那天我要去的地方是德州市，办完事后就回淄博。那时候出差，都是把休息的时间放在坐车上的。上车后，我就找了一个靠车窗的位子做好，脑袋向坐椅的靠背上一靠就睡了过去。

车子什么时候发的车我也不知道，可能碰上不好走的路段，车子的剧烈颠簸把我震醒了，感到我右侧的身子有温度，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惊奇的发现坐在我身边的，竟是在衡水长途站遇到的那位乞丐女。她见我睁开眼，立刻对我展颜一笑，因为彼此之间不熟悉，对她的行乞行为心怀不满，加上我也很疲惫，就懒得理她。

我正要再次闭眼入睡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年轻人站在她的身后，那人轻轻地弯下腰，右手慢慢地伸向她的裤兜，看样子是位扒手。说来那人是个雏儿，几次伸手都没有成功，我想他手里肯定有刀片，只是动作太不熟练罢了。

我坐的位置是在客车的中部，身后足有十几双眼睛看到这一幕，可惜的是大家只是看着，竟连个咳嗽一声的都没有，每一个人都在装聋作傻，眼睁睁地看着犯罪分子为所欲为。

我虽然也看不下去，却也不看出声，我距离那人最近，只要我一出声，我害怕他的手只要在我的脸上一挥，肯定会留下一道血口子，想来心中就直发抖。

见死不救不是我的性格，为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人受伤也不是我的性格。我自认为我虽然不是一位高尚的人，但是看到我身边的人正在受害，却也实在是于心不忍。

我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首先是盼着出现一位见义勇为的人大喊一声：“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安敢胡为？”那小子肯定会吓跑。不过那个见义勇为的人始终没有出现，真急得我火烧心燎的。

眼看那个扒手就要得逞的时候，我忽然心生一计，用我紧挨着姑娘的左手，在她的大腿上狠狠地扭了一把。那位姑娘就像座子上安着弹簧似的，猛地一下站起来，同时惊呼，“啊，流氓！”红着脸坐在别的位置上去了。
那个扒手打了一个愣怔，他闹不清那位姑娘是骂我呀还是骂他，也没有伤害我，就和司机打了一声招呼下车去了。

这时候，满车心怀正义感的人们突然都发话了：

“切，没有金刚钻，tm就别揽瓷器活。”

“这小子忒大胆了，大白天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行窃，真是目无王法，也没有人管管他们云云。”

说来汗颜，我也在这些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