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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9-4-9 19:08 编辑
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消逝
博山 云止于水
博山颜春路,中雨。真好,清晨六点多的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出门去坐车,河面水涨,一夜静雨,不见浊黄,倒是清澈地更见风韵了。
以前的河面,离得行人那么近,河堤很矮,轻轻一跳就下去了。而今,高高砌起的石堰,隔绝了一衣带水的亲近,人们只能站在高高的岸上,附身去看河流,去看河流中游弋、打漂、上下来去的鱼儿。最初,筑堤时嵌入的石阶,逐日被荒草覆盖,毁损,随意就跳入河岸上时光,一去不返。
那时,河流两边都是高大的白杨树。初春,酒红的芒树芒长了一树又一树,仰起头来,湛蓝的晴空,洁白的云朵,微微荡漾着一朵又一朵的热烈,如红酒,如天空微酡。有时候,就啪嗒一声,落下来,像是一个顽劣的孩子,河边是干净的,初生的青青草,洪水过后,露出来的树根,砂砾,一朵酒红格外醒目。弯腰拾起来,居然沉甸甸的,像是一个大毛虫,那毛却是一点点颗粒,密密实实地挤在一起,带着诱惑,花尾部是两片花托,淡绿的,质地坚硬,曾经那软软的毛茸茸的花就藏在里面,安然度过寒冷的冬季。
曾经捡拾了满满一篮子酒红。回家,做各种各样的美食。烙煎饼,做渣豆腐,有形容不出的清甜。
清理河流时,那两岸的树木都遭了秧,陪伴我整个童年、少年时光的树木,一夜间,只剩下了裸露在外的树桩,后来,人们用挖掘机把树桩也掘走了,一部分曾经留存的记忆于是随风而散,再也找不到依托,梦里依稀回到旧时光,仰起头,那些酒红色的花朵,还会簌簌的落下来,落满了衣衫,花来衫里,影落池中,临水照花人再也不见。
那时,春夏秋,满河都是花荫。夏天,女子们端着脸盆,带着衣衫,坐在河中央的大石头上,哼哧哼哧搓洗着衣裳。脚就泡在水里,会有白鲦鱼路过,爽滑的身子偶尔从脚趾间穿过,河流中,是一幅幅斑斑驳驳的水墨画,鱼儿就自由穿梭在画里,穿梭在水底的招摇的藻荇中。
水面生凉,再炎热的夏季,一入了河水中,遍体生凉,水殿风满。摸鱼儿,捉小虾,掀螃蟹,都在这一条贯通村中央的河流中。多么惬意的时光啊。
晚上,就悄悄溜到河中的月影中,融入水中。那年月,生在农村的小孩子,没有一个不会游泳的。在水里乱扑腾,顺流而下,或逆流而上,不知不觉就可以浮而不沉了。
细雨空濛。思绪蓦然回转。大街上,安安静静,雨天里,无法上坡干活,农人们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酣睡着,格外香甜。
干干净净的街道,水泥路面,雨水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也是明净的,映出白房子的影儿。若河岸边栽种柳树,间以桃花,也会有桃红柳绿、绿波荡漾的景致。水中,倒映着南岸的白房子,红瓦檐,也别有风味
好在,种子的力量几乎无所不能,堤堰里,横生出数不清的树木,榆树、梧桐、槐树、荆轲,密密地斜生水上,是临水照花的佳人。烟雨中,横斜水面几米以上的榆钱,缀满了一簇一簇的榆钱儿,远看,青青淡淡的一枝又一枝,参差披拂,嫩黄浅绿,轻轻浮动在碧波之上。
我立在烟雨中,一时恍惚,不知身之所在。此刻,我多想自己是真正的流浪者,无所依傍,无所去留,只在烟雨浅绿间,只在水波粼粼处,像一尾游鱼,有七秒钟的记忆,在碧水微澜处闲散一生。
每个人都故乡都在消逝。那些和乡村息息相关的意象,河流、炊烟、牛羊、树木、房屋、菜园、杏花也在逐渐消失。
保护原有的,很多时候就是保护我们生命的原乡,让四海为家,四处漂泊的异乡人,在回到老家时,还有一棵老槐树,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还有一座石桥,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该是怎样的熨帖,怎样的热泪盈眶啊!老母亲和老爹曾经无数次站在村口的大树下目送我们离开,又遥望着我们回来。
故园无此声。清晨伴着鸟鸣响起木梆子声,“梆梆梆,梆梆梆……”,那样朴质、纯粹、原色的乡音,曾经在每一个清晨敲响,从村南到村北,而今依稀似在梦境里听过。修路创新的一系列改造中,请多留下一下乡村的痕迹吧,让流浪在外的游子,无论走多远,走多久,一会到故乡,仍旧是魂牵梦萦的景物,泫然落泪张,更多的是心动,心动于儿时那一草一木,仍在啊!
故乡啊,你是多少异乡人心口的一颗朱砂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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