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子

王满刚

黑   子
        张店  王满刚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这些天，与朋友讨论起养狗的话题，不禁忆起了30年前的黑子来。夜里，黑子竟然走进了我的梦乡。
黑子是我童年时期养的一条狗。大约在我10岁那年，四叔家的“小黄”下了一窝狗仔，一个个胖乎乎、矮墩墩、圆滚滚的，整日不是挤在一起争着吃奶，就是趴成一团呼呼大睡，亦或跌跌撞撞地玩闹，小模小样，用现在流行的说法“萌萌的”，煞是可爱。小狗仔的毛色各不相同，有黑白相间的，我们叫它“小花”；有浑身黑、四脚白的，我们叫它“白脚虎”；还有一身全黑的，当然就叫“黑子”了。
我每天都要好几次地到四叔家去看望“小黄”和它的狗仔们。虽说和“小黄”早已熟识，但当了母亲的它一见到我，两只耷拉的耳朵还是立马竖了起来，眼睛直盯着我，就差冲我“汪汪”了。后来尽管不再有敌意，但也断然不许我抱它的狗仔玩。四叔明白我的心思。就在小狗仔一天天硬朗起来，眼睛将睁半睁的时候，一天，趁“小黄”不在，四叔将我最为喜爱的黑子抱给了我。
尚处婴儿期的黑子，离开了妈妈的呵护和小兄弟的作伴，初到我家时，显得孤零零、怯生生的，浑身抖得像筛糠。而我，俨然似个小大人，在灶房里用软软的稻草为它铺了个小窝，还找来废弃的小瓷碗当它的饭碗。我吃过饭，筷子一放就来照顾它，它连吃饭时也在轻微地颤抖。好在黑子的适应能力很强，没过两天就开始活蹦乱跳起来。我满心欢喜，不住地抱着它玩，不停地用手捋它身上的狗毛，甚至有好几次趁父母不在家时，还把它抱到被子里睡觉。
我和黑子形影不离，黑子也和我成了亲密的伙伴。自从它能够睁开眼睛看清周围的世界后，就开始像个小“跟屁虫”，一步不离地跟着我。我抱它时，它就用那细嫩的舌头舔我的手指，小尾巴高兴得直摇。每天早晨，我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灶房里看它，有时它还在沉睡，我“黑子、黑子”地叫两声，它马上醒来伸个懒腰，欢快地跑到我身边，不停地舔我的鞋，轻咬我的裤脚，往我腿上蹭；有时它早早地醒来，跑到我房间玩耍，想往床上扒，或者咬着我的鞋子在地上滚，见我坐起穿衣服，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好像在笑我没它起得早。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的乡里人家，生活仅仅满足于温饱，偶尔吃顿鱼肉就像过年了。黑子对吃食不讲究，我们吃剩的饭粥，到了它的碗里，一会儿准能消灭得精光，舌头把碗舔得干干净净。如果有幸遇上吃剩的荤汤荤水，往剩饭剩粥里一拌，黑子更是“呼呼”地狼吞虎咽。农忙的时候，家里顾不上做饭，给它的破瓷碗里舀上一碗猪食，它也吃得津津有味。要是家里来人到客，或者有事请客，早早闻到肉香的黑子，就围着灶房里忙活的母亲不停地摇头摆尾，母亲会轻轻地踢上一脚“一边去”，这时黑子就会垂头丧气地钻到堂屋的大桌子底下，巴望着能等到人们吃完的肉骨头。吃饭时，我会在黑子身边故意掉下一块肥肉，黑子一口就能等住。
黑子长得很快，越来越壮实。我常常让它两条后腿立地，把它竖起来量身高；常常作骑马状，轻轻跨到它身上，让它驼我；常常训练它“坐下”“站起来”“把鞋衔过来”，它大多不能领会，不好意思地望着我，直冲我摇尾巴。我带着它出去玩，和小朋友打闹，它会挺身相助。有时，我在外边玩久了，突然发现黑子不在身边，只要放开嗓子“黑子——黑子——”喊两声，一会儿它准会跑到我身边来。晚上一个人在家或外出，有它跟着，我再也不害怕了。夜里，黑子不肯睡在灶房里了，而是静静地趴在堂屋的桌子底下，或是侧卧在门后，门外一有狗吠、声响，它就会警觉地竖起耳朵。它这是在为我们守家哩。
我和黑子一起度过了两年的快乐时光。春天，我和它屋前屋后捉迷藏；夏天，我带它一块在河边学游泳；秋天，打谷场上有我们赛跑的身影；冬天，我们在冻得严严实实的冰面上玩耍。12岁那年，父亲送我到县城上学，只有周六下午放学后才能回家。每次，黑子都和母亲一起在村口等我，老远见到我，就飞快地向我跑来，往我身上扑，热乎乎的大舌头不住地舔我的鞋、我的腿；周日下午返校时，黑子总会跟到很远，每次赶它回去，它佯装回头，可我一转身，它又跟了上来……那份不加掩饰的亲热与不舍，现在想来仍让我动容。
就在我到城里上学的第二年，由于狂犬病的出现，村里掀起了打狗潮，我可怜的黑子也未能幸免于难。周六回家不见黑子，我心里空落落疼痛不已，伤心地哭闹了一场，责怪父母没能保护好黑子，找到村支书拽着他的衣服让他还我的黑子……从此以后，我上学、参军、工作，再没养过狗，黑子在我的记忆中渐渐模糊了、遥远了。
“黑子——黑子——”，梦里，我大声呼唤，黑子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点没变，还往我身上蹭。我抱住它，捋它的狗毛，它很惬意地坐在地上轻咬我的另一只手，痒痒的……。我睁开眼，黑子不见了，我的眼睛潮湿了。

辽阔之海

一个儿时的玩伴，即使是一只狗，只因动了情，暖了心，所以那份感动那份欢喜一直在。黑子很棒。细腻的描画，很给力，问候！

绿色八一

王满刚是我199师的战友。文才很好。《黑子》一文体现了一个游子对家乡的恋情。以黑子为主线叙写了少年上学时的人生感悟。好文。向战友学习。王新凯。

王满刚

谢谢辽阔之海老师、谢谢新凯主任，向你们学习，还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