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悟》

玩偶

       对于一个生在茶乡长在茶乡的人来说，茶就是生活中的必须，说不上有什么特别感触的地方，开门几件事，事事离不开磕碰，有欢喜有劳神。闲暇时偶尔对日渐热起来的茶文化一词稍加琢磨，便明了当下国人口中熟稔的‘茶’字，其实是指某种精神层面上的东西，和我的日常生活联系不大。凡事一旦和文化扯上关系，考证的角度就会自动变轨，忽略可验证可操作的部分，转入一些奇闻异事、风土人情，最后归结到圣贤的身上，已彰示其源远流长，出身正统，孰不知，世间万物正反一体，相辅相成。悠久的历史就像是一条泥沙俱下的河流，在一些飘渺的地方我们一路高歌，而在某些珍贵的节点上我们却停滞不前，留下的麻烦是虚火旺盛。
    抛开闲话的部分，无论借用哪路典籍，我们都会发现茶的起源其实极其简单，劳作中偶然发现的一种可生津止渴、提神醒脑的植物饮品，慢慢在岁月的长河中分出喝与品两支。两个字分出两派的分歧与交集，一为解乏、止渴。一为安神、醒脑。起初，除了各自的侧重不同，还没有什么质的区别，交集大于分歧。慢慢地一派流入世俗的行列，以实用为目的，做牛饮，解渴解乏而已，对茶的要求也极其简单，色香，味正，最主要的是口劲（味道）要足，换用通俗的话来说，够酽。另一派则转入实用与礼仪为一体，以茶做载体，修身养性，通过沏茶，赏茶，闻茶，饮茶，增进友谊，美心修德，品味人生，渐渐有礼仪大于实用的趋势。当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决定着各自选择的结果，喝的是甘苦，品的是心情，说白了，一做入世，一做出世，全是感觉。喝与品，绝对是两种不同的人生感悟。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我的故乡，一个自古以产茶而声名远播的小城，到目前为止，好像也没形成一套可供演绎的茶礼，更别说规矩甚严的茶道了。春暖花开之日，漫步在山间的小道上，且走且停，渐渐忘了远近，踌躇间，远远听见犬吠，不由得兴头又起，快步转过山脚，抬头只见一个憨厚的汉子站在院坝边拦住狂吠的土狗、嘴里喊着‘稀客’，热情的招呼你进屋坐，身后的孩子探出头来，一脸羞涩。迎进门，一边敬烟一边吩咐后屋的人烧水泡茶，稍坐片刻，利落的女主人就把热气腾腾的茶水端了上来，一缕温馨扑面而来。你别嫌弃大瓷缸粗苯土俗不受看，茶绝对是上好的本地手工绿茶，虽说制作工艺随着各家的忙闲稍有差别，但绝对口味纯正，瞅一眼茶汤碧绿，喝一口馨香沁脾，浑身的酸疼随着那一声低叹转眼就飞到那九霄云外，只剩下一个舒坦。如果你还能对茶说上只字片语，那稍显木纳的汉字立马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打开话匣，眉飞色舞的给你讲起茶的优劣、典故，滔滔不绝，通古晓今，由衷的幸福与自豪感跃然而出。
    或许这就是古老茶风熏陶下所形成的茶礼吧，道法自然，润物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