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才无德话吴起（四、五）

恍然大雾

（四）
    楚悼王非常欣赏吴起的才干，两人促膝长谈，相见恨晚，第二天任命吴起为宛城太守，一年后提升“令尹”（百官之首，相当于宰相）。
    面对腐烂不堪百废待兴的楚王国，吴起长长叹息，彻夜难眠。
    怎么办？
    改革！只能是改革。允许犯错误，不许不改革。摸着石头过河的改革春风迎面扑来，古老而又庞大的楚王国能否焕发新的生机？
    首先是法律法规：简明实用，公告全国，全民执行。王子犯法要与庶民同罪，什么官二代富二代，你们滴小日子难过喽。
    第二是节约。
    绿色环保节能增效啊，先从贵族同志们开刀：世袭爵禄三代了，也就是说爷爷的官传给儿子，儿子又传给了孙子，好了，到头吧，重孙这一代你就算是平民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贵族同志们不是三妻四妾人丁兴旺吗？好啊，地广人稀的大西北需要你们，祖国需要你们，“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啊！
    政府机关机构臃肿？什么“三个说的四个看的一个干的”，裁员！什么“公务员高薪养廉”，什么“政府包办生老病死”？减薪！你问省下的钱干什么用？我爱咋用咋用。不是，是填充军费，要富国先强兵嘛！
    第三是整风。
    什么托关系走后门啦，损公肥私谗害忠良啦，什么公款吃喝收受贿赂了，红事白事大操大办了，一律禁止。这是我老吴的切肤之痛啊，我毁就毁在没整风上了！
    反腐倡廉常抓不懈。反对特权思想，坚持批评和自我批评。让全国干部群众都能放弃个人得失，一心为我大楚国效力！
    如此种种。
    六年后，楚王国骤然强大国力鼎盛。向南攻占百越（两广、福建三省及湖南江西南部）；向北克制魏、韩南下；向西攻击秦国，深入汉水（陕西南部）。
    各诸侯国惴惴不安，深感楚国压力，更怕楚庄王时候“问鼎中原”的故事又复重演。
    吴起变法成功，名声鼎沸，达到个人军事、政治思想的顶点。可就在这时，楚悼王死了。
（五）
    楚悼王隆重逝世，吴起的坚固后台轰然坍塌。
    被处刑罚的官富二代，贬为平民的世袭贵族，流放西北的高官后裔，裁减下岗的政府官员，所有在“改革阵痛”中受到伤害的既得利益者，这时都跳了出来，撕咬狂吠，群魔乱舞。
    特别是军队中被打倒的“大老虎”，此时登高一呼召集旧部，发动军变要攻杀吴起，所谓“清君侧”是也！
    众人穷追不舍，吴起抱头鼠窜。惶惶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吴起东躲西藏，无奈箭如雨下。猛然间看到楚悼王的灵堂，吴起“嗖”一下蹿了进去。
    一声长叹，天亡我也！不过我不能白死，总要拉你们这帮混小子垫背就是，一个够本，多拉几个我就赚了。
    正想着，却听门外追兵纷至沓来，羽箭嗖嗖直响。吴起猛地扑到悼亡的尸身之下，就在这时万箭齐飞如雨而至。伟大的吴起先生死在了乱箭之下，就连悼亡的尸身也不能幸免，刺猬一样插满了箭支。
    随后悼亡的儿子楚肃王继位。
    根据吴起制定的法律，箭射悼王者定性为“叛徒”。肃王率兵平叛，将射中悼亡的一干人等缉拿归案，诛连九族，全部处死。给吴起殉葬的据说有七八十个家族，近千余人。
    吴起对楚国、魏国的贡献可谓革故鼎新翻天覆地，说他谱写了两国历史的新篇章也毫不为过。只可惜时日太短，如荧光一现，刚刚曙光普照，随即乌云遮掩。
    吴起的才能在中国历史上熠熠生辉。其杰出的军事思想，卓越的政治贡献，给后世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得到极高的赞誉和历史地位。史书定性为军事家、政治家、改革家、兵家代表人物。
    而他杀妻求将、为子不孝、残害乡邻和用兵杀伐无度的无良品德，也得到后世太多的不耻和诟病。
    对于吴起，惟才还是重德？这是个问题。
    这是一道逻辑混乱千百年来争执不休的选择题和讨论题。北宋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说:
    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
    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为害岂不多哉!
    老夫子的长篇大论我们不再一一引述了，但又何尝解得了我们对于吴起的千年困惑?
    才能品德，何轻何重?孰是孰非?
    揩一把汗水，挥却历史的尘烟，我们恍然一笑: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才是能，品无德，是非如此分明。这才是吴起，这才是那个完整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