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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6-9-14 09:05 编辑
◆秋天的味道
博山 李常萍
散学后，刚刚打开门，就听到手机响。接起来，“你在哪？咱爹烧花生了，快点来吃啊。”是慧儿，她正在三亩地，爹和娘在拔花生。连忙走出院子，向屋后村边的田地里走去。
刚走出胡同，就看到高高的玉米地上空袅袅的白烟，悠悠升腾着，轻柔灵动。路边，一棵硕大的梧桐树，邻居在下面撒了格桑花的种子，细长的枝，殷红的花朵，在夕晖里微微晃动，忍不住停下来，拍了一张照片，再向花生地里走去。
小路窄窄的，一边是红薯，长长的瓜秧一直垂挂到路上，初生的瓜叶，细看，也有蝴蝶的轻盈，翩然若飞。另一边是玉米地，高出我半个身子的玉米棵，仿佛向往天空似的。玉米地的一边是我家的，没有高高的玉米棵，显得格外空旷地上堆着半干的花生秧，只剩下东边四五趟还没有拔。爹拿着一把干了的花生秧扔到熊熊燃烧的火堆上，烟逆着风的方向袅娜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动听极了。明明大声喊着，举着一支青草给我，“你看，你看。”我从潮湿的土地上，抱起他瘦小的身子，在风里转了好多圈。青草上插了一只小蚂蚱。慧儿站在火堆边，往上面挑着，我也走近，热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若是冬日，飒飒冷风里，着一堆烈焰，多温暖。
一会儿，火焰渐渐熄灭，偶尔爆出“啪”的声响。爹拿一根长的木棍，把带着热气的灰烬扒拉平整，那些从秧上掉落到火里，烧熟的花生便显露无疑了。爹没有来吃，就去到另一边和娘一起摘花生去了。我们三个围拢过来，伸出手指，从灰烬里取出花生，剥开，热腾腾的气息带着香味，扑入鼻息，先给明明，他小小的，嫩嫩的手，接过花生就丢开了。于是，吹得凉了些再给他。微皱的花生带着半点金黄，酥软清香。慧儿连连说：“好香啊，好香啊。还是那个味，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明明也接口说：“我也是回到了小时候。”哈哈哈，我们都笑起来。三岁的小孩，回到小时候，真可爱。
记起，从前。种花生都是在山坡上，走一大段路，过一道河，爬一段山径，才到地里。沙地，种出的花生，刨出来，一抖，沙砾都纷然而落，花生已是干干净净。因为远，中午是不回家吃饭的，爹就到地边的槐树林里，拾好多干柴，用火柴点着一把干草，不一会儿，堆起来的干柴就呼呼着起来。爹抓起一大把刚刚刨出来的花生，放在焰火上，噼噼啪啪的，干柴燃烧的声音，湿润的花生遇火炸开的声音，草籽烧着的声音，连起来，草木的气息，也氤氲在烟气里，即使不小心呛了一下，也没有关系。等烧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围起来，捡起一个个看着黑漆八卦的花生，带着呲呲的热气，扒开，清香醇正的滋味，挑逗着味蕾，觉得自然芬芳的味道融入了身体。
然后，我们彼此互相看着，笑得东倒西歪。却原来，每个人嘴上都是黑乎乎的，像长了胡子一般。“你看，你的胡子。”“你看，你的牙齿都变成黑的了。”哈哈哈，欢声笑语在山坡，在天地之间回旋。伸手摸一把脸上，笑声更为欢畅，本来只有嘴边的黑灰，一抹，整张脸都变成小花猫了。爹和娘看着我们的样子，也笑得把手里的花生秧扔在一边，干不下活去了。溪水潺潺，林间，鸟鸣婉转，童年的记忆，芳香，甜美。
还以为，那样的时光一去不回。不想，爹在我们各自成人之后，依然用他独有的方式宠爱着我们。山坡，早就被不知哪儿来的人承包了。远远望去，好像很多童年时光都遗落在那里，从来也不敢去，怕找不回从前那个小女孩，那时的她，虽然腼腆，但内心一定无忧无伤。就让时光一直在那儿，仿佛从来不曾走远。回过神来，灰烬中的花生没有了，一瓣瓣不整齐的皮，散落四旁，微黑。看看慧儿，明明，他们的嘴边也沾满了灰，却并不觉得脏，泥土，草木，即使化为灰烬也是洁净的，这份无分别心便是佛性了。脱了鞋子，光着脚，踩着温润的泥土，弯下腰，伸出两只手，抓住一棵花生，慢慢从地里拔出来。爹一边喊着：“你拔不动，等我拔。”在他心里眼里，他的女儿即使再大，也都是小孩子，需要他的照顾和呵护。
常常觉得自己是乡村的边缘人，只有此刻，和泥土相触的时刻，觉得自己真正是一个农人，那些土地，花草树木，瓜果庄稼，最是相亲。
呱呱呱，初来时就听到鸭子和鹅的叫声，忙着吃花生，拔花生，竟然没有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情境，拔完第二行之后，我伸直了腰，踱到东边的地头上，以前小学的操场上，一大群鸭子和鹅，悠然散步，觉察到有人，大多数一摇一摆地走向了桃树、苹果树下，那里花荫斑驳，静美无扰。
回家。打开水管，在院子里冲干净脚上的泥土，神清气爽。唇齿间，那烤花生的香味依然不散。亲爱的乡村，亲爱的秋天，亲爱的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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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13 08:5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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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14 09:50: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