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菇炒白粿

岭头落雪

山村里，冬天一到，让百姓津津乐道的美食之一就是香菇炒白粿。 打白粿的米是自家田里种出的粳米，也叫禾米。这种米韧劲大，爽滑，打粿最好吃。打成的粿被搓成粿条或压成粿饼。凉干后，码在可以装上百余斤粿的大缸里，倒满清清的冬日泉水，一直可以吃到来年的春暖花开草长莺飞。 香菇炒白粿这道点心，白粿是主角，香菇是配角。大蒜，葱，芹菜，芥菜心都只是跑龙套的。 炒粿用的香菇，是从壳斗科树木身体上直接长出来的，纯天然的，没有半点世俗功利的。这带着山野气息，天地精华的菇从山上采来。到家后依旧活色生香，清纯无比。随后，剪去菇脚，洗净，用手撕碎，装在瓷盘里，静静地等待着出场的绝佳时机。 而眼下市面上卖的人工香菇，虽也保持着香菇的原型和一点可怜的菇香，总有点东施的味儿。与村民们记忆里的香菇无法比拟，用那种锯末做的长在大棚里的香菇，炒起粿来其味就大打折扣，不由得让人感叹：粿还是原来的粿，换了配角就像换了人间似的。 白粿切成鸭舌状或寸余长的细丝，随意地放在青花大碗里，时光中泛着羊脂玉一样华贵的光芒。如似曾相识的荷塘月色，又如千年前繁花落尽的心事。于晦暗年华里找到一个温暖而浪漫的落脚处。 当大锅里的肉丝被炸得丝丝作响时，香菇作为引路人，用一种奋不顾身的姿势走在前面。在三下两下的翻炒后，白粿开始粉墨登场。加入红酒、味精等调料后，一阵雾气迷漫，浓浓的香味在简陋的小屋里弥漫开来。 一大盘质地细腻，色纯如玉、柔中带韧，香软可口，让人垂涎欲滴的香菇炒白粿。这人间绝无仅有的佳肴，深闺美人似的正式地站在舞台中央。这如阳光般的容颜，瞬间点缀了荒诞而不可触摸的世间光景。让几多苍凉几多感慨的心里涌动着暖暖的爱意。 吃辣的人，可加上辣椒，趁热吃，冷峻沉寂的冬日、这充满了人间烟火味的点心，直吃得人们身上暖烘烘的。沉默寡言的山民，于意念的春光里围坐在四方或圆形大杉木桌前，静享人生。 狼吞虎咽间，一任美好的味儿在舌尖缠绕，所有的人生悲喜，嘈杂过往，都在这猝不及防地袭来的几许清香中变得美妙绝伦。所有的世事、艰辛如浮光掠影间温言细语的遥远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