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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玄有一篇散文就叫《清欢》,是写读苏轼的一首词引发的联想。那首词我也很喜欢:
细雨斜风作晓寒,
淡烟疏柳媚晴滩。
入淮清路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
蓼茸蒿笋试春盘。
人间有味是清欢。
什么是清欢啊?
有一次,我到一个朋友家做客。朋友一家都是我老家人。中午饭女主人炖了一锅油煎茄子,地地道道的老家做法!我吃了三大碗!还有一次,他们一家到我家来,正好我妈刚烙的葱花油饼,他说,今中午就吃这个了。我又炒了一个虾酱豆腐,嘿,这味,绝了!
去市场买菜,我喜欢跟卖菜的聊聊天。时间长了,也都熟悉了。他们有时就跟我说,今天的菜打药了,明天再吃吧。我说,还有不打药的菜吗?不光菜,各种鸡鱼蛋肉全是速成,连粮食都是转基因的了。然后,我就一遍遍地想我妈妈做的菜糊肚。
学校的美女同事每逢节假日都会带着儿子回沂源老家住上几天。爬爬山,浇浇菜,看看野花,听听鸡叫。真好!她跟我说,儿子咳嗽好几天,打针吃药总不见好,一回家马上好了。昨天,我看见她微信里发了两张图片,还附着两行字:回家看爹娘,顺便采野花。我给她再补两句,凑成一首歪诗:回家看爹娘,顺便采野花。采来送爹娘,爹娘笑哈哈。她采来野花,有紫荆花,有狗尾巴花,还有两种我叫不上名字的花,都插在一个空酒瓶子里,放到窗台上,小院子马上花香四溢。这才是人间的至味!只有用心的人才能体会。
王彦金说:“上小学的时候,家里吃过晚饭,我都要和二哥到家北的新屋里去睡觉。打开柴门,沿着一脚宽的小路穿过院子,两边都是半人高的荒草,还有大大小小的地瓜秧垛、花生秧垛、麦秸垛……刺猬在窸窸窣窣地爬,黄鼠狼突然蹿过……我紧紧地拉着二哥的手,进了堂屋,甜迷习习的地瓜皮子味迎面冲来。我们摸黑进去,二哥会点燃壁橱里的油灯,收拾一下床铺。有时干脆就摸黑躺下。二哥只跟我说以前的事,生产队里谁最能干,二爷爷是条好汉,‘高桥的龙档子,沭水的虎档子,不如上良峪的土档子。’父亲曾经多么强壮啦,就这些事。不然就唱歌,北京的金山上……苦菜花开……翻身农奴把歌唱……都是五六十年代的革命歌曲。不出五分钟,他就睡着了,他睡觉之快,无人能比,直到今天还是这样。我敢说,天底下没有一个人再像二哥那样单纯。他睡着了,我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睡着。睡不着心里也很安静,有二哥在,我怕什么!现在很怀念村庄,怀念儿时,那些黑夜是多么安静、简单而又纯粹啊!真的,那样的黑夜多好啊,哪怕再苦再穷,心是静的。”
三大娘家弟弟订婚,女方要五万一千八。我们都说太多了。小姑接过话茬说:“在我们那早就是‘万紫千红一片绿’了!”我说:“穷成那样,能拿得出来吗?”“借高利贷也得拿!不然擎等着打光棍吧。”我想起几年前我和老婆在大学刚认识的时候,一瓶小洋人就私定终身了。那个时候的感情多纯粹啊!
是为清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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