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39——端午

热爱生命

终于盼来了一场大雨。在北方，夏天的雨性格鲜明。当你望穿秋水，眼巴巴地渴望天降甘霖时，它却总是擦肩而过。但这次不一样。天气先是十分炎热，后又阴沉的厉害。我想也许会有几滴雨点落下，随后便是风轻云淡。因为失望久了，便不抱希望。没想到真的会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然后暴雨如注。下班的时候，打着伞仅步行了几十米裤腿和鞋袜便全部湿透。听说在淄博的某些街区又能看“海”了；淄川下了很大的冰雹；狂风将路边一棵梧桐树枝吹断砸瘪了汽车。但下雨总归是好的，不是吗？不知太河水库有点水了没。
与父母通了话，老家也在下雨。我想他们是不是又在琢磨着山沟里的那块地里该种玉米了呢。
转眼间，端午节又成了一周前的事。相逢，远去，每一个日子都是这样来去匆匆，很像一些有缘无缘的人。有时候突然伤感，就是感觉不管有缘还是无缘，所有的一切最终都要离去。
端午，自然是要回家。这次我作了充分准备：提前一天买了火车票，争取早去早回，以避开热的有点疯狂的骄阳。6月8日清晨，旭日刚冒出头来就显得灼灼逼人，不过在它还睡眼朦胧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车站。离发车还有四十分钟，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取票室。可进去的霎那，我傻眼了：狭小的空间被神色焦虑的旅客们挤成了沙丁鱼罐头，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我都担心四十分钟能不能取出票来。“人在旅途”这个四个字的分量也真够沉的。在“拼搏”了二十五分钟、洗了一次桑拿浴之后，最终从机器里取到了那张通向高铁空调座椅的纸片。
十点多钟，穿过街上熙攘的集市，我推门进院。母亲看到我，颇感惊讶，笑着问：“来了啊，来的这么早啊？”因为我过去每次都回去到快晌午。不出所料，他们正在包水饺。回家，水饺。过节，水饺。许是简朴的日子过惯了，在他们心里，水饺已成变成了一种无法舍弃的节日情结。
母亲说说笑笑，父亲看上去精神也不错。可当父亲从交叉上起身的时候，我发现他左腿是瘸的。我忙问咋回事，一开始父亲支支吾吾，后来道出了实情：几天前父亲开电动三轮车载着母亲去地里浇水，由于拐弯太急，翻车了，老两口都受了伤。母亲磕破了头，父亲磕伤了腿，到了镇医院，医生见他们伤的挺重，建议缝几针，可被他们拒绝了。“又不是很厉害，吃点药、抹点酒就好了。縫针太贵了，一针就150。”母亲解释道。我仔细看了看，母亲头上的伤口结痂了，父亲脚上裹了纱布，小腿上的伤口刚刚愈合不久，腿肿得很粗。“打消炎针了吗？让卫生室的大夫过来打上吧。”“不用打，吃点药就行，前几天一直吃药。快好了。”我和弟弟一直劝他们不要去山沟里那块地里干活，他们就是闲不住。这就是习惯，无法改变。可最近几次通话都说身体挺好，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父亲说：“没事，我们谁也没说。”其实他们就怕我和弟弟担心。
带回去了一块竹菜板。买了些吃的，包括鱼罐头、一点驴肉和扒猪脸；特意买了四个无糖粽子。几次住院之后，母亲的伙食越发简单。“你看，这是一种‘火撩’叶，我和你爹去南沟里摘的，好多高血糖的人都吃这个”。母亲打开冰箱，蒸好的‘火撩’叶一包一包的，母亲一天吃一两包。这种野菜我过去从没听说过。我说，我带粽子了，是无糖的，你吃这个吧。母亲很快就把一个粽子吃掉了，直说“好吃”。说实话，这粽子除了糯米就是几个花生，一点滋味也没有，实在难吃的很。我拿出驴肉，母亲也说很香，可她只能吃两小片。水饺不错，我吃的津津有味。
半个多月的时间，院子里的五棵黄瓜苗已经“长大成人”，大大小小顶花戴刺的黄瓜分外可爱。葡萄架上淡黄色的小花变成了一穗穗绿油油的葡萄，只待秋来变红变紫。母亲说，黄瓜和葡萄得天天浇水才行，要不不结瓜果，因为天太旱了。而枣花馨香依然，没想到到它会持续这么久，似幽情淡淡，如流光脉脉。
母亲总也闲不住。日头还挺高，就坐在院子里的炉子旁收拾柴火。几根很粗的杂木散乱地扔在一边，是父亲准备锯断烧火用的。我拿了锯子，锯了一根再换一根。母亲总在旁边提示，别干了，太累了。怎么会累呢，这只是一种体验，很快乐的体验。何况还有绿叶花香，有老爹老娘老院子。
晚，临睡前，母亲一量血糖，又升到了31.5。我吓了一跳，母亲却说，没事，一点感觉也没有。我提心吊胆，前几次她突然昏迷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加上有个蚊子围着我转来转去，几乎一夜无眠。
刚刚五点多，母亲就起床忙活。隐约听到父亲的声音：快去和**说说，你的血糖不高了。母亲开门进来说，你爹给我量了，现在的血糖才6.6，没事了。很好。
趁着凉快，我要早点回城。母亲和父亲商量让我再带些枣。“你们总不拿，吃不了，都快坏了”。母亲取出编织袋。打开一看，半袋子红枣真的都长毛了。母亲直摇头，这可是他们辛辛苦苦晾晒收藏的。多亏还有一塑料袋保存完好。母亲又从院子里剪了四支黄瓜给我。
说来也怪，回城的路出奇的顺利。那些枣看上去其貌不扬，放稀饭里一煮，却很香很甜。
父母盼望的雨终于来了。我知道，他们又在牵挂那块地，他们永远不会闲下来。愿天下父母都平安健康。
                    2016.6.15记，6月8-9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