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羞涩的小虎牙 于 2016-3-15 12:12 编辑
梦里依稀苹果香 沂源县国土局 李宁宁 我坐在一棵郁郁葱葱的苹果树下，红红的果子压弯了枝头，随手摘下一个，一口咬上，甜美的汁液从嘴角流下……“哎！哎！醒醒！睡个觉还不停地吧唧嘴！”“我又做梦吃苹果了！”“你也就这点出息！”老公嘟囔着翻身睡去。 对于苹果我也就这点出息了。 我吃苹果的时候，总是把苹果啃得异常彻底，果核都被啃成一个瘦长条，直至它褐色的种子出现，很多时候还会把种子的外壳剥去，把白色的果仁吃掉，然后再把果核放进嘴里猛嚼，直到咂尽最后一丝味道，这是从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 小时候吃的苹果，都是爷爷“变戏法”变来的。爷爷是一级伤残军人，逢年过节县领导都会来看他，提兜会有几盒点心，几个苹果。客人走后，我们几个孩子都屏住呼吸、一眼不眨地等着爷爷“变戏法”。每一个从瓮里变出来的苹果几乎都一分为四的。苹果在四双小眼珠的凝视中，在煤油灯轻轻跳动的黄晕里，在奶奶生锈的菜刀下，一个最大不超过二两的苹果裂为四瓣。我，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各一瓣。三十年来，那苹果裂开时的声响，那分裂后月牙形的剪影，和它引起的四个孩子之间的小小的惊呼和骚动，还有那瘦小身躯里孱弱的小心脏产生的激动和疼痛，像用一把钝刀一刀刀的刻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孩子的心有委屈也会痛，这是在三十年前，我童稚的心脏强烈感受到的。那些年里仅有的几个苹果在刀响之后，四瓣晃晃悠悠的苹果对于四个流口水的孩子来说无比的诱惑，可距离吃到嘴里还有一段难熬的等待。奶奶的威严下，连最受宠的大弟也不敢伸出手去拿，四双比油灯还亮的眼珠子盯着奶奶。奶奶用她的火眼金睛分清孰大孰小，期待的时刻终于到了，奶奶抓起了苹果—— 这块最大的，给东华，他是二叔家的孩子，奶奶的长孙。 这块给蒙蒙，他是我弟弟，奶奶的次孙。 这块……没等奶奶说完，三叔家的海霞妹妹已经哭起来，哭喊着要大的，奶奶把第三大的苹果塞给她。 这块给老大，我知道自己的那个是最小的一块，爷爷慈爱地望着我笑，那笑容里说：你是老大要让着弟弟妹妹。登时我感觉自己眼眶一热、喉头一紧，顿时喘不过气来，心却砰砰地跳着疼，眼前爷爷的样子越来越模糊。奶奶把眼一瞪，那目光在说：不听话以后再也不准吃！我赶紧擦擦眼泪，接过苹果。我躲开他们缩在墙角，用两只手捂着我的苹果——防备弟弟吃完了来抢。等着他们吃一会儿我再下口，这样，我的苹果就比他们的大了！我伸出舌头向滴在外面的汁液舔去，那甜美的汁水顿时通过每一个味蕾渗进了心底，待舔到没味了再用门牙轻轻地刮，刮出果汁来，再舔。然后，把种子握在掌心里，把果核塞进嘴里细咂，不放过一点点滋味，直到最后，没有任何味道的果核渣子也被咽到了肚子里。 有时，苹果也被一分为五。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没进过一天学堂的奶奶是怎样把一个小小的苹果平均分成五个月牙儿的。那第五个月牙儿爷爷从来不舍得放进嘴里，它又被均分成四份给了那四个眼巴巴的孩子。奶奶直到去世也不知道三十年前用毫米计算才出现的差别，在稀有的苹果上被放大成怎样的差别，那差别形成的委屈泛滥成灾一次次席卷了我幼小的心脏！ 每年，每次，四分苹果的时刻总是牵动我们姐弟四个人的心。两三次的尖锐疼痛之后我对自己分到大的苹果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在一次奶奶还没有分辨出哪块苹果最大的时候，在弟弟妹妹都争着喊——要最大的时候，我平静地对奶奶说，我要最小的，把最小的给我吧。那个夜晚，爷爷一边说着孺子可教，一边颌首点头。母亲粗糙的手掌也爱怜地轻轻地拍打着我瘦弱的肩膀；那个夜晚，在母亲的怀抱中，在爷爷的夸赞下，我的疼痛变成巨大的骄傲。从那时起，我有了两个梦想：吃一个完整的苹果和做一个懂事的好孩子！ 几年后，我家偶尔也能吃上残次果了，那些小小的苹果烂得面目全非，小半个身子甚至大半个身子都是褐色的烂疤，母亲用提篮挎着它们走进家门倒进灰色的水瓮里。吃时用手指把棕褐色的烂疤挖掉，我和弟弟就这样蹲在水瓮旁边洗边吃。次果吃多了，也能分辨出好坏来，那些被虫子咬过的苹果要比烂疤的好吃——甘甜还没有烂味！弟弟常常嚼着满口的苹果自言自语：“啥时候能坐在苹果树上，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啊？” 随着生活越来越好，我们的这个愿望也实现了，那是1993年。邻村的四姨家种了一山的苹果树，见多识广的四姨夫，率先引进了果树新品种，也率先骑上了摩托车看上了大彩电。不上学的日子，慷慨的四姨总是邀请我和弟弟去她家的果园里玩。那白茫茫一片怒放的苹果花啊！那挂满枝头红彤彤的苹果啊！那香气袭人的苹果啊！那不需要用手指抠掉棕褐色烂疤也不需要切分的苹果啊！从此成为我记忆里最美好的画面。 每年苹果成熟的时节，四姨都会送给我家几筐苹果。为此，母亲特意用白蜡条编了几个果筐，再铺上蒲包，苹果就稳稳当当地储存在里面，盖上筐盖后藏在床下，随即满屋子都是苹果的香气，每个夜晚我们都枕着苹果的香气入眠。这一筐筐苹果，在母亲的精打细算下，总能让全家吃到来年苹果成熟的时节。前年，四姨去世了，我同她的女儿一样，哭得死去活来。或许，四姨送给我们的那一筐筐苹果不仅滋养了我的胃，更温暖了我的心。 三十年前的童年，流着鼻涕的我为着四分之一块苹果激动不已，因为苹果的几毫米差别过早地体会到了人情冷暖。三十年后的今天，琳琅满目的水果可以任意挑选，快递甚至能将心仪的水果送到眼前。可我家的果盘里依然有苹果的一席之地，是怀旧、是嗜爱？谁能说得清呢！ 联系方式：ＱＱ792730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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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5 12: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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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6 16:48: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