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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刘继智 于 2016-2-6 15:28 编辑
年事
刘继智
“大人望种田,小孩望过年!”这是一句家乡的俗语。
“盼过年,望过年,过年穿上新衣裳,跑东家,走西家,拜回几袋花果糖!”
小时候,盼过年的意愿总在心里强烈的升腾着,成了一个难分难解的情结。一致在过年的前两天,心里便已经特别急切,甚至兴奋得好几天睡不好觉。
临近过年时,最忙碌的还是父母。那几天,父亲一直忙着做豆腐、蒸糯米、打糍粑、做甜酒......如果遇到好年景,家里还会宰上一头猪,除了卖掉一些猪肉外,其余的全都腌起来,只留下一些下水货,也够我们兄弟伙饱吃几顿了。母亲呢?每到年前,总要到街上扯回几丈不同的布料,便早早的和村里的裁缝师傅说好了时日,等到了既定的时日,母亲一大早便叫父亲首先到裁缝师傅那儿去把缝纫机挑了来。等吃了早饭,母亲便当个帮手,帮着裁缝师傅忙碌了整整一天,给我们兄弟伙每人缝制了一套新衣服。每到那天,我总是喜欢趴在门框上望个究竟,像欣赏艺术一样欣赏着裁缝师傅如何打尺、如何划线、如何裁剪,如何扎线......
那“咂咂咂”缝衣的声响,就像一曲漫长而又优雅的乐曲,在我的心中响个不停。
衣服做好之后,母亲总是让我们兄弟伙先试穿一次,但试穿之后,马上就要脱下来,我们自然有些不情愿。母亲叮嘱说:“不急,等到大年初一拜年时,我一定都让你们穿上新衣服!”
我高兴得马上跳了起来,连忙跑到村边的柳树林里自个玩去了。
到了腊月二十六那天,往往是家中上甑蒸糯米的日子。浸泡好的糯米淘洗一番过后,母亲便把它倒入一个大竹箕之中,滤过水,再上蒸笼。
灶里的柴都是清一色的劈柴。火很旺,大约过了个把钟头,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沁人心脾的香味,那米香的味道特别醉人。
一甑蒸熟的糯米倒入石臼之中,几个哥哥便一人拿着一根特制的木棍,在石臼中捣来捣去,腾腾的热气一股股上升,热气罩住了哥们满是欣喜的笑脸。打糍粑着实是一门手艺,需要互相配合均匀才是。
只需要十来分钟,等到石臼中的糯米黏糊成一团时,哥们手中的木棍一起把它撬起,迅速地放入撒过面粉的簸箕之中。我早已看得口水直流。善解人意的母亲首先从热烫的黏糊中揪出几坨来,一一分发到我们手中,哥们大都不舍得吃,我那时还小,自然吃得津津有味。
腊月二十九这天,年迈体弱的父亲总是要忙上一个通宵,即便年景再怎么不好,但父亲总是要为我们准备一顿非常丰盛的年饭。
捶肉捶好之后,父亲便开始烙蛋皮,包蛋卷。包蛋卷特别需要手艺,蛋皮一大张,几乎是完好无损,父亲于是把蛋皮平放在倒扣的锅盖上,然后慢慢地糊上碎肉馅,再转成筒状,绑上几根筷子,再上蒸。第二天早晨过年的时候,把卷筒切成片状,再上蒸笼蒸它一遍。
除了蛋卷之外,父亲还做过肉糕、做过烧馒,炖过木耳汤,等忙到半夜时,父母便催促我们上床睡觉,临睡时,还不忘叮嘱两句:“明日早上起来,不要说不吉利的话,饭要吃剩一点,要先敬菩萨!”
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等待已久的那顿饭,那顿丰盛的年饭。
吃年饭时当然是狼吞虎咽,平日父母是不让小孩喝酒的,但到了过年,父母便不再干涉,我喝了满满几杯白酒,脸有些发烧了,舌头已经开始打卷,脚有些麻麻的。母亲大概知道我已经有些醉了,便问我:“还喝啵?”
我只好红着脸说:“不,不喝了!”
吃完了年饭,母亲给每个人发几个火炮儿,我于是连蹦带跳地跑到村头的稻场边放火炮去了。母亲和几个哥哥也自个邀自己的牌友打牌去了。
年三十夜还要吃一顿饺子,那是用地米菜做馅儿包的饺子,很香甜,味道纯正,吃得饱呼呼地。
到了大年初一,母亲便把我们早早的叫醒。我们匆匆地吃过早饭。母亲便拿出那个崭新的包裹,把里面的新衣服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按大小分发到我们兄弟伙手中。几个哥哥马上自己把衣服迅速穿上,我和弟弟是母亲帮忙穿的。穿好之后,母亲还扯了扯衣角,前后左右看了看,直到脸上露出欣悦的笑容后,才说:“先到你干奶干娘家去拜个早年,还有你三爹爹家,四奶奶家,都要去的!”
我们湾子很大,辈分分明,尊敬长者是传统,但我们小孩不懂这些,只要是人家,哪怕辈分比我们低了几辈的,照样去,去了便少不了一份好吃的,诸如糖果、花生、糕点之类。口袋里装不下,干脆提了一个布袋子,挨家挨户的拜年,童言无忌,童颜无羞,落得个好玩好乐,只要高兴就行。
新年的快乐是个大聚合,留给人的回味总是无穷无尽的。
【432824湖北省大悟县黄站镇中学刘继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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